返回首页 为什么是“龙的传人”？ 投稿信箱：1131376436@qq.com 《译龙风云》 |
图一，乌克兰国家安全局门前的雕塑，基辅，2015年
支持乌克兰的艺术家还在时政漫画中把俄罗斯描绘为杜拉根兽（图二），把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描绘为杀死杜拉根兽的英雄（图三，图四）。 图二中的杜拉根兽的帽子、袖章和炸弹上都画着字母 Z，这是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的特别军事行动中坦克等装备上的部队标志，炸弹上还画有俄罗斯国旗。图三中的杜拉根兽正在对着武士喷火，火焰的颜色由俄罗斯国旗三色组成。在欧洲神话中，杀死杜拉根兽的武士的名字前会被人们添加一个 St.（Saint，圣）前缀，例如 St. George（圣乔治）。在绘画中，这些英雄的头部后方常被画上一个光环，表示他们是圣人。图四作者也使用了这种做法，在泽连斯基头的后面画了一只光环，在标题里在泽连斯基的名字前加了一个 St.。 |
图二，时政漫画，Dragon-Z（Z杜拉根兽），2022年
图三，时政漫画，President Zelensky fights a Russian dragon
（泽连斯基总统大战俄国杜拉根兽），2022年
图四，时政漫画，St. Zelenskyy the dragon slayer
（圣泽连斯基，杜拉根兽杀手），2022年
与此同时，反对乌克兰的艺术家则把乌克兰画成了杜拉根兽。在图五中，杜拉根兽肚子上的三叉戟符号是乌克兰国徽的主要组成部分，而乌东分离势力被描绘为和杜拉根兽对峙的武士。 |
图五，时政漫画：Dragon and Separatist
（杜拉根兽和分离者），2015年
在俄罗斯联邦国徽和莫斯科市徽的中央都画着武士骑在骏马上用长矛刺杀杜拉根兽的场景。俄罗斯杜马（议会）大厦斜对面的建筑上有一座雕塑，描绘一位武士正在刺杀杜拉根兽。位于莫斯科的胜利广场建于 1995年，纪念二战胜利五十周年。广场中央的雕塑也是英雄在杀死杜拉根兽，它身上有很多纳粹标志，象征纳粹德国。 2006年，俄罗斯艺术家展示了一幅作品，描绘俄罗斯总统普京正在杀死一头杜拉根兽（图六）。图中普京头部后面也有一个光环。2010年，俄罗斯发行了一种彩色镀金银币，图案是俄罗斯总统普京肩披国旗，正在刺杀杜拉根兽（图七），反面的图案是象征俄罗斯联邦的双头鹰。 |
图六，艺术织物，Putin and the dragon（普京和杜拉根兽），2006年
图七，俄罗斯镀金彩色银币，Putin the Victorious -- St. George and the Dragon
（普京胜利——圣乔治和杜拉根兽），2010年
2014年，俄罗斯总统普京过生日时，他的支持者举办了一个艺术展览，其中一幅画把他描绘成欧洲神话中杀死海德拉兽（hydra）的英雄赫拉克利斯（Hercules）。海德拉兽的特征是有多个脑袋，欧美人也视其为一种 dragon，常称其为 multi-headed dragon（多头杜拉根兽）。一个外国人在评论这次画展时使用的说法是 Dragon-Slaying Vladimir Putin【2】（正在杀死杜拉根兽的弗拉基米尔-普京）。 |
图八，绘画作品，12 Labours of Putin（普京的十二丰功），2014年
图中的海德拉兽有四个脑袋，分别代表四个对俄罗斯进行制裁的国家或组织，四条脖子上写着它们的名称，脑袋上的帽子则画着它们的旗帜。从右下角逆时针方向数过去，它们分别代表美国、加拿大、欧盟和日本。代表美国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代表日本的脑袋正在喷火攻击，火焰中写的是“制裁”。 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反恐战争等战争和对抗中，欧美国家都把自己的敌人比喻为杜拉根兽，俄乌冲突中也不例外。因此，我们中国人一定要避免中国的象征龙与之同名。 二，学界对译龙问题的认识不断深化 近年来，仍然有很多学者讨论译龙问题，以下内容摘自三篇 2022年发表的论文。 中国外文局教育培训中心外语翻译培训部主任朱红宇指出：“龙（Dragon）在中西方文化中的象征也非常不同，中国龙是权威、统治者的象征，是尊贵是图腾，我们习惯称自己是‘龙的传人’，西方文化中‘Dragon’只是一种没有地位的爬行动物，会带来水火之灾。”【3】 山东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师生王明亮、闵济超指出：“从新中国成立至今，翻看各类国外期刊，我国这只‘东方巨龙’，还是多以‘恶龙’的形象出现。实际上，西方的恶龙与我们所赞颂传扬的龙并非一物，这已无须多言。经过多年的跨文化研究，国内外的学者对此都应当非常清楚。这种错译应当被纠正。”【4】 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所长胡正荣教授和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王天瑞说：“在西方文化中，‘dragon’是一种拥有负面含义的‘monster’，另外在《圣经》中‘dragon’代表着邪恶与战争。如果将中国的‘龙’进行音译为‘loong’，是否能有效减少‘文化折扣’带来的误解呢？”【5】 有些专家学者虽然没有讨论译龙问题，但是笔者发现他们提出的一些观点对思考译龙问题有很高的指导价值。 资深外交官陈明明提出：“我们在做政治文件翻译的时候，对多年来固定的译法要有一种健康的怀疑态度，可以更新的东西要敢于更新。”【6】2017年，中国国家主席在陪同美国总统参观故宫时告诉他：“我们叫龙的传人。”因此，龙不再仅仅是一个文化概念，而已经成了中国的政治符号之一。 新华社高级编辑、对外部中英文双语终审发稿人王平兴指出：“翻译，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在译入语中找与译出语相对应的话语。……。特别需要警觉的是‘伪对应’（pseudo equivalence），即那些形式上似乎完全一致而实际内涵根本不同的词语，它们会引起读者的错觉，甚至可能导致与传播者主观愿望完全相反的结果。”【7】 北京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教授李长栓提醒翻译工作者：“译者要认真对待每个术语的翻译，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把错误的说法变成标准。”【8】 文化部外联局翻译处处长蒋好书呼吁：“……，我们中国人一定要对全球基本词汇的传播和交流有一个深刻的认识，要有意识地提高‘创造有生命力的人类共同词汇’的能力，让中国的科技类、文化类的更多积极的专有名词直接进入世界主流语言词汇中去。”【9】 一些专家教授对实际翻译案例做的分析，在讨论译龙问题时也非常有借鉴价值。 中国翻译协会副会长黄友义指出中译外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之一是文化知识不牢固。他说：“如果译者没有牢固掌握基础的文化知识，在翻译时就容易出现误译，却还以为意思达到了。……。又如，在‘宣传部’一词的翻译上，有翻译成‘Propaganda Department’的，这是一种贬义词，是表示宣传技俩或为政治利益服务不择手段。……。所以，文化知识一定是实打实的扎实，切不可出现基本常识的偏差。”【10】 北京理工大学珠海学院外国语学院教授吴伟雄说：“字典上的‘宣传’是 propaganda，也因纳粹的行为而有时变成贬义了。……。如果不知其详，不知其深层含义之变，再译‘宣传’为 propaganda，亦难免令人反感。”【11】 南京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王银泉说：“从我国对外宣传的的高度出发，北京 2008奥运会吉样物‘福娃’的英译采用汉语拼音 Fuwa 或 Fu Wa 也许更加妥当”，“在汉英翻译实践中，对于那些具有浓郁民族语言特色而且在目的语文化中又属于意义空缺的汉语词汇，采用汉语拼音拼写方式已几成惯例。”【12】 三，大量个人、企业和管理部门已经改译龙 根据笔者的观察，已经有很多人不再把龙译为 dragon，具体改译方案呈现百花齐放的局面，主要有 long、lon 和 loong 这三种。例如中国工商银行龙卡（Longcard），智龙企管（Wiselong），龙工铲车（Lonking），龙博士门业（Lonboss），旅游景点贵州龙宫（Loong Palace），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频道节目中心出品的电影“龙之战”（The War of Loong）等等。 笔者收集了企业和管理部门译龙为 loong 的实例，涉及以下这些行业：宾馆、餐馆、传播（包括广告和设计）、电影电视、电子产品、儿童用品、房地产、服饰、工业制造、航空、家具（包括家用电器和装饰材料）、交通（汽车和船舶等）、教育、金融、军用设备、科技、旅游、农业、商业（包括贸易和物流）、生活用品、食品、奢侈品和时装、体育、文化、文娱、小商品、医疗。 Loong 也正在走向国际社会。至少有十一艘远洋货轮的船名译龙为 Loong，例如 Power Loong（宝龙号）。龙牌汽车在美国纽约纳斯达克证券大楼外墙大屏幕上做广告时，单词 Loong 高居画面中央。2021年亚太广告节宣布北京有龙则灵广告有限公司获得年度独立创意机构奖时，一个 Loong 单词独占了整个大屏幕。德国名牌手表改装厂 AET Remould 改装自劳力士手表的 2022年度款作品被命名为 Loong，表面上雕刻有一条白银龙，全球限量三只，每只价格约二十五万美元（约合一百七十万元人民币）。【13】 外交部系统在译龙问题上的动向尤其值得关注。 2019年，外交学院硕士研究生王珺衡在学位论文里写道：“The most famous example is the different meanings and images between "龙" in Chinese and "dragon" in English. If an interpreter chooses a literally matched word in the target language without knowing the cultural meaning it carries, his interpreted version may have a negative effect.”【14】该研究生的导师是梅琼副教授。 2021年，外交学院硕士研究生李伟鹏在学位论文里谈及在国际上标识度比较高的中国 IP 元素熊猫、孙悟空、功夫、龙和茶时，译龙为 loong。该研究生的导师是陈雪飞副教授。【15】 同年 9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社交媒体 Facebook（脸书）中介绍中国的龙时，用 loong 为龙注音。他写道：“Amazing Chinese dragons (pronounced "loong" in mandarin) created by a graduate from Sichuan Fine Arts Institute!”（图九） |
图九，网页截图，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的脸书页面，
2021年9月9日
笔者最近发现，英国传教士马希曼（Joshua Marshman）在 1809年出版的一本书里，就已经把“龙”注音为 Loong 了。这本书的名字很长：Dissertation on the Characters and Sounds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including Tables of the Elementary Characters and of the Chinese Monosyllables. 结束语 牛津辞典等欧美权威辞书在描述 dragon 象征混乱和邪恶之后，说它在东亚代表祥瑞和丰收。很多专家学者据此认为没有必要改译龙。但是，辞典只是对词汇使用方法的记录，而这些使用方法未必是正确的。单词 dragon 同时代表象征意义截然相反的两个事物，这种做法本身就是错误的。如果中文词汇“砒霜”在“剧毒的毒药”之外还有一个正面含义：“欧洲一种美食的名称”，显然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大家肯定会立即要求纠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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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为什么要崇拜 dragon？”外国人经常向中国人提出这个问题。有作家称“这是我们的老一辈翻译家给我们留下的头痛症”。【16】2024年又是龙年，希望年富力强的中国翻译工作者们能在此之前彻底治好中国人的这个“头痛症”。 （2022年11月1日） ---------------------- 作者简介：黄佶，男，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广告学系教师（已退休）；代表作：论文“关于‘龙’的英译名修改问题”（社会科学，2006年第十一期），专著《译龙风云——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争议及研究》（2015年第一版），论文“跨文化翻译需要树立六个重要观念”（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六期）。 参考文献： 1，New statue in Kyiv -- St. George (Kozak) fighting a dragon (Russia/DNR/LNR), https://romaninukraine.com/11811-2/, October 25, 2015.（访问时间：2022年10月29日） 2，Andy Cush, Look at This Ridiculous, Dragon-Slaying Vladimir Putin Birthday Fan Art, https://www.gawker.com/look-at-this-ridiculous-dragon-slaying-vladimir-putin-1644845850, 10/10/14.（访问时间：2022年10月29日） 3，朱红宇：新形势下国际化人才的跨文化能力要求与培养思路，对外传播，2022年第三期 4，王明亮，闵济超：赞助理论视阈下的文化负载词外译，英语广场，2022年5月 5，胡正荣，王天瑞：系统协同：中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基础逻辑，新闻大学，2022年第五期 6，陈明明：在党政文件翻译中构建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中国翻译，2014年第三期 7，王平兴：“近似对应”与“伪对应”——谈对外新闻中的一些翻译问题，中国翻译，2007年第三期 8，李长栓：以科学方法指导术语翻译，东方翻译，2019年第一期 9，蒋好书：对外文化翻译与交流的五个层次，中国翻译，2014年第三期 10，陈丽娅：中国外文局副局长黄友义莅临广外高翻学院授课，2014年11月5日，http://www.tagd.org.cn/Item/1670.aspx（访问时间：2022年10月30日） 11，吴伟雄：浅谈汉英翻译的逻辑思维与表达方法，中国科技翻译，1996年第二期 12，王银泉：“福娃”英译之争与文化负载词的汉英翻译策略，中国翻译，2006年第三期 13，Loong 的应用，按照分类排列，http://www.loong.cn/loong_using_index.html（访问时间：2022年10月29日） 14，王珺衡，梅琼，外交学院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应用释义理论化解中英口译中的文化障碍，2019年 15，李伟鹏，陈雪飞，外交学院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IP 产业运作模式与国家形象，2021年 16，陈若雷游世界，陈德明著，世界华语出版社，2019年12月 （黄佶编辑增图，2022年12月12日） 相关链接： -------------------------- （返回顶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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