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负载词的外译公式：简洁为王（黄佶）【龙_Lo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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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负载词的外译公式：简洁为王

黄佶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辜正坤在一篇论文里说：

　　“当《人民日报》上出现‘水仙花’这个词时，中国儿童尽管也许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花，但是他不需查字典就知道这是一种花。……。以英语为例，水仙花叫 narcissus，如果该儿童不知道这个单词，他就无法根据这个词本身的组成部分推知它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词的组成成分没有太多的常用的可以令人一望而知是什么东西的那种成分。Narc 有‘缉毒探员’的意思，narco 有‘麻醉、昏睡’的意思。但它们一方面不属于最常用的词类，另一方面也不能暗示这个词本身是一种花。而且儿童还未必能把 narc 单独分离成一个词。”（中西语文的基本差别与文化效应，外国语文论丛，2023年第二期）

　　中文“春节”一词的情况类似于“水仙花”，从文字本身就能知道这是一个和春天（实际上是新年，还在冬天）有关的节日。中国人把“春节”英译为 spring festival 时的思路就是中国人用汉字构词时的做法。

　　但是，全世界都有 spring festival，三、四、五、六月和九、十、十一月都有（南半球）。美国十九世纪就有 spring festival march（春天节游行）了。

　　为了使中国的春节区别于这些“春天节”，中国人首先想到的是在 spring festival 前面加一个定语 Chinese，但是，语言是要使用的，必须简洁，而 Chinese spring festival 太冗长了，必须简化。

　　方块文字和拼音文字是不同的。方块文字是二维文字，而且一音多义，信息密度大，所以表意也可以很简洁，例如“春节”。但是拼音文字是一维文字，往往一音一义，所以意译往往很啰嗦，只能不断创造新词，代表概念词组。

　　于是，我们必须为冗长的 Chinese spring festival 创造一个代号，一个独立的单词，代表这个由三个英文单词构成的词组。显然，Chunjie 是最合适的，它是汉语“春节”的音译，也早已被著名的英文辞典 Collins 收入了。

　　翻译“春节”时创造一个独立的、与 spring（春天）和 festival（节日）都没有关系的英文新词 Chunjie，在中国构词法看来是奇怪的，但是在英文里却是很正常的，类似于 narcissus。

　　水仙花的英文名源自希腊神话中神仙那喀索斯的名字，“几天后，在湖边的草丛中，在那喀索斯倒下的地方，长出一株株娇黄的水仙花，它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在扁扁的，细长的绿叶的映衬下，在白色的花瓣中央装点着金黄色的花蕊。它斜生在岸旁，在晶莹的湖水里清晰地映照出它美丽的影子。它就是那喀索斯的化身，是宙斯为了抚慰那些深情的神女们而创造出来的。水仙花的英文就是 Narcissus。”（百度百科，那喀索斯）

　　这就是无法通过单词 narcissus 本身直接看懂它的原因，因为它原本是一个人的名字，它的整体和局部也就必然和植物、花卉等等概念毫无关系。外国人无法从 Chunjie 这个词本身联想到“春天”、“节日”、“新年”、“中国”等概念也非常正常，在拼音文字中并非大逆不道。

　　读者看不懂新词怎么办？拼音文字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新词在文章或说话中第一次出现时，在它后面做一个短注释。我们也可以为 Chunjie 撰写一个短注释：literally spring festival, the first day of new year in Chinese traditional calendar.

　　所以，中国文化负载词的翻译可以使用以下公式，下面以中国的春节为例进行说明：

　　1，意译或直译：spring festival；

　　2，如果外国已经有了，加地区或国别定语：Chinese spring festival；

　　3，如果太冗长，创造一个新单词，代表这个词组，一般使用音译，因为中文一音多义，音译词比较简洁：Chunjie；

　　4，在文章或说话第一次使用新词时，做一个短注释。短注释又可以有两部分：

　　（1）新词的字面含义：literally spring festival；

　　（2）新词的实际含义：the first day of new year in Chinese traditional calendar.

　　5，把新词收入辞典，或者把详细介绍和有关图片与视频等发到网上，供外国人检索。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意译或直译构成的词组很简洁，或者不比音译冗长，而且外国目前没有这个概念，意译和直译中国文化负载词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并非只能音译。

　　例如，“韭菜盒子”的直译是 Leek Box，外国目前也没有这个概念，音译是 jiucai hezi，比意译冗长，多了近一半字母（三个），而且没有丝毫直观意义。所以，韭菜盒子可以选择直译。

　　外国的东西进中国时也是这样，最有名的就是“热狗”（hot dog）和“白宫”（white house），显然是因为音译“浩特道格”和“外特浩斯”都比直译啰嗦，而且在中文里没有直观意义。

　　我最近在搜索外国的春天节时，发现澳大利亚有一个城市名为 Whitehorse，中文也没有音译，而是直译为“白马市”。

　　加拿大也有一个白马市。虽然它有音译名字“怀特霍斯市”，但是导游网站都没有使用。

　　也就是说，意译、直译还是音译，最关键的决定因素是译文的经济性，即应该选择简洁的译法；如果意译或直译和音译的字数或音节数一样或很接近，那么应该选择有直观意义的意译或直译。

　　翻译中国文化负载词的目的是向外国人传播中国文化，那么，翻译者就要入乡随俗，遵循外语的客观规律。大多数外语是拼音文字，那么我们就要遵循拼音文字的构词规律。遵循语言的客观规律，就是尊重科学，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地进行对外传播。

（黄佶，2024年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