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安理会会议厅里的壁画：杜拉根兽（dragon）象征黑暗

　　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会议厅被称为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房间”（The most important room in the world，挪威女王语），因为联合国安全理事会是联合国负责国际和平与安全的主要机构，它在这里召开会议。根据《联合国宪章》，安全理事会有权建议国际制裁并授权军事行动，所有一百九十三个会员国都必须遵守安理会的决议。世界上没有哪个房间为这么多国家元首服务过，见证过这么多重要的会议。

　　这个会议厅的墙上有一幅巨大的壁画，它是挪威艺术家 Per Krohg 创作的，它用杜拉根兽（dragon）象征二战以及之前的黑暗时代，用菲尼克斯鸟（phoenix）象征二战结束后迎来的光明和和平世界。

　　这幅画是挪威政府于 1952年赠送给联合国安理会的礼物。联合国网站介绍这幅画时描绘了它的内容：

　　The bottom center has a phoenix rising from a world covered in ashes, symbolizing the world rebuilding itself after war.（底部中间有一只菲尼克斯鸟，正在从覆盖在灰烬下的世界升起，代表了世界在战后的重建。）

　　The upper center section shows a man and a woman both kneeling and holding flowers with children.（上部中间有一个男子和女子双双跪地，手持鲜花，还有一些孩子。）

　　The surrounding panels show people happy, singing and dancing while the lower section is dark and somber, showing a dungeon, dragon lairs, soldiers, and war machines.　The people are struggling to free themselves from the bonds and chains.（周围是高兴的人群，他们在歌唱和舞蹈，但是下面的部分黑暗而阴沉，有一个地牢，杜拉根兽的巢穴，士兵和战争机器。人们为了挣脱束缚和铁链而斗争。）

　　在欧洲神话中，菲尼克斯鸟每隔五百年会自焚为灰烬，然后从灰烬中再生。画家用它象征战后世界的新生，恰到好处。在艺术作品中，菲尼克斯鸟的形象一般是鹰，但是图中的菲尼克斯鸟很像仙鹤或鹭鸶。菲尼克斯鸟的形象和故事以及内涵和中国文化里的凤凰完全不同，因此，中国的凤凰不宜译为 phoenix。

　　维基百科（Wikipedia）转引了一位学者对这幅画的分析：

　　In the bottom field Krohg used brown and red tones to depict a coiled dragon holding a sword in its mouth as it attempts to pull it out of its body.（在画面底部，画家使用棕色和红色调描绘了一头盘着身体的杜拉根兽，它的嘴巴里咬着一把剑，正在试图把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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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rohg wanted to display an image of the future world in which the United Nations would save the world, just as according to his Christian belief, Jesus Christ saved the world. This is demonstrated through his use of a framework of Christian iconology where he has replaced Christ with a rising phoenix.（画家想展示这样一个未来的世界：联合国将拯救这个世界，就好像他所信仰的基督教那样：耶稣基督拯救了世界。他在作品中使用了基督教的象征手法，体现了他的这些想法，只是他用站起来的菲尼克斯鸟代替了基督。）

　　Sandvik, Maria Veie (2014). "Per Krohg's Painting in the United Nations Security Council". German Review on the United Nations. 60:156-162.

　　在基督教绘画中，象征邪恶的杜拉根兽也常常被置于画面的底部，被圣人踩在脚下或刺翻在地。

　　把这幅壁画和宗教画放在一起，可以看出在结构和细节上都颇有相似之处。

　　有人认为壁画中的杜拉根兽正在用剑刺死自己。这个解读显然不对。从古至今，欧美大量绘画表现的都是杜拉根兽被人杀死，我收集了大量资料，至今尚未看到杜拉根兽自杀的说法。

　　2022年3月20日，头条号“线人频道 Informant”发表了一期视频，题目是“乌克兰病毒实验室【联合国、安理会背后的关联与真相】”。该视频认为壁画中的杜拉根兽是中国的龙。26日，“闻一艺术”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是：“看懂联合国墙上这幅画后，你才会看透背后的真相有多恶毒”，内容和前述视频相近。

　　文章说：“画的最下端可以看到不同种族的难民，从黑暗的世界走向光明，中间的不死鸟代表着世界从战争中涅槃重生，这个形象也出现在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上。而在它的脚下踩着一条被剑刺伤的巨龙，这个寓意就比较恶毒了，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人一直把龙当做图腾，是龙的传人，这条龙也不是那种欧洲的龙，也不是《启示录》中那种七头十角的大红龙。明显是偏向中国版本的龙，这两种龙完全不同，西方的龙更像是长了翅膀的巨型鳄鱼。再看旁边还有一个士兵，一脚踩在龙尾巴上，表情很轻松。”

　　我留言说：

　　“1952年时联合国里的‘中国’席位还不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那时西方人的主要对手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是苏联。几百年来，杜拉根兽（dragon）一直是基督教里的恶魔，被西方人用来象征各种负面事物，例如一战和二战中各方的宣传品都把敌对方比喻为杜拉根兽。在二战中，英美画家把纳粹德国比喻为杜拉根兽，而纳粹德国的海报把英国和苏联等比喻为杜拉根兽。如果一定要说壁画里这头杜拉根兽象征西方即将面对的敌人，那也是象征苏联。”

　　“杜拉根兽（dragon）的形态非常多，蛇形身体的杜拉根兽很常见。dragon 这个词本身就经常和 serpent（大蛇）这个词互换使用，在俄罗斯，dragon 的形象经常就是一条蛇。”

　　1952年，虽然世界各地还有局部战争，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凶恶的纳粹德国被粉碎，世界形势总体来说前途光明。因此，我相信壁画作者是用阴暗的地牢和杜拉根兽等代表刚刚过去的黑暗时代。

　　1990年，苏联向联合国赠送了一件礼物：雕塑“正义战胜邪恶”（Good Defeats Evil），它是由苏联艺术家创作的，刻画了一位英雄正在杀死一头杜拉根兽，后者的身体由美苏销毁后的核导弹的残骸构成，象征核战争。这座塑像至今矗立在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的广场上。

　　因此，欧美人即使在意识形态或国家利益方面尖锐对立，但是在认为杜拉根兽象征邪恶这一点上，是高度一致的，都用它来象征负面事物。

　　但是，即便壁画里的杜拉根兽不是象征中国，我们中国人也仍然必须重视它可能引发的问题。

　　2017年，中国国家主席对外宣布“我们叫龙的传人”，然而，中国官方至今把“龙”译为 dragon。于是就产生问题了：联合国安理会会议室墙上巨大的壁画用 dragon（杜拉根兽）来象征黑暗。中国的国家元首或官员作为“dragon 的后代（传人）”的代表，参加安理会会议时坐在这幅画下面，会给别人什么感觉呢？

　　俄罗斯即将在乌克兰战场上完败，欧美西方世界将全力对付中国，安理会将成为一个非常关键的对峙场合。这幅壁画和中国人自己译龙为 dragon 一定会给西方媒体提供很多话题。

　　要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宣布中国的龙是 loong，不是 dragon，就可以了。 　　

（黄佶，2022年10月14日）

相关链接：

趣事：联合国收到的两件生日礼物都和 dragon 有关

雕塑汇总：天安门城楼上的龙和欧美街头的杜拉根兽

“凤凰”的音译实例：Fung Wang, Fung Hwang, Voong，fenghuang，Foong

译龙为 Loong 实际使用案例（按分类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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