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废龙”问题几句不得不说的话

醉醒之间 - 网易博客（2006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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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上海外国语大学吴友富教授关于不再用龙作为中国国家形象标志的建议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网上对于这一话题的反映之强烈是意料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持反对意见，支持者寥寥。本人也就这一问题扯上几句，算是凑个热闹。

　　
一、开错了的药方——中西方对龙的认识的偏差

　　西方人对龙没有好感很正常。龙在西方世界里确实是一种凶残邪恶的动物。人们一提到龙，往往就想起诱惑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蛇和魔鬼撒旦。英文“Dragon”，在西方世界被认为是一种充满霸气和攻击性的庞然大物。欧洲许多故事传说中都有龙的形象——一条头上长角，口中喷火，为祸四方的妖怪。

　　最典型的则是英国古代传说《贝奥武甫》（Beowulf）。瑞典勇士贝奥武甫因为剪除了巨妖格伦德尔及其家族而被拥戴为丹麦国王，在他古稀之年，又遇到一条喷火巨龙的肆虐。贝奥武甫老当益壮，勇敢地与恶龙搏斗，最后斩杀恶龙，而自己也身受重伤而死。

　　但是，在我们中国，龙则是另外一种形象。它是一种虚拟出来的吉祥动物，有鳞，有角，既能入海掀巨浪，又能腾空翔九天。民间话语中与龙有关的词语也多为褒义，如：龙腾虎跃、龙凤呈祥，生龙活虎等等。

　　当然，在中国长期的封建专制制度下，龙也被赋予了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帝王的象征。皇帝的宝座叫龙椅，皇帝的衣服叫龙袍。

　　但总体上讲，龙在汉语语境下，和西方人印象中的邪恶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因为西方人的某种偏见和误解，我们就要舍弃自己的民族图腾，这是一种对自家文化不自信的表现。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特定的图腾，它是由本民族特有的文化传统所决定的。而我们中国的文化长期以来就是一种内敛的文化，并不像西方那样具有侵略性和扩张性。龙的形象虽然是怪异，（乍一看似乎与鳄鱼类似），腾空而起，遨游九天，貌似凶猛，实则和善。真所谓此“龙”非彼“龙”也。

　　再者，关于龙图腾的议论为什么在中国积贫积弱的年代悄无声息，而恰恰在中国改革开放，综合国力大大增强了的时候甚嚣尘上了呢？说穿了，是西方人对中国强大的一种担忧。在不少西方人印象中，还遗留着对所谓“黄祸”的恐惧。实际上，这也是中国走向和平崛起的一种隐忧：中国的崛起对世界意味着什么？中国会不会像当年的苏联那样输出“革命”？会不会利用其强大的国力去欺侮周边的弱小邻邦？从这一点来看，吴教授的担心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但是，药方开错了。

　　醉醒之间以为，中西方对于龙的内涵有着不同的理解这是事实。而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对外大力宣传中国“龙”的形象，让中国龙象征吉祥如意的内涵深入人心，不仅是我们自己的人心，更是全世界的人心。让每一个西方人了解，中国的“龙”不是张牙舞爪，邪恶凶残的 dragon。

　　这里，我很赞成重新考虑一下“龙”的西语翻译。从语言学角度来说，有好多东西是只存在与某种特定的文化之中，而在外部文化中则难以找到其对词。比如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找不到“pizza”、“McDonald”等，而西方的语言中又难以找到“旗袍”、“相声”等的对应词。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翻译策略上，就有两种处理方法。一是找类似的词语顶替，如“饺子”不少人就翻译成“dumplings”，“相声”翻译成“crosstalk”，但毕竟两者不是一回事；二是直接拿来，按音翻译，如佛教里面的“禅宗”直接译成“zen”，“pizza”译成“比萨”（而不是“馅饼”——馅在外面而已），因为非如此难以还原出其本义。

　　如果按照一般的音译，把“龙”翻译成“long”，一则 long 一词另有它义，恐被人误解，二则，读音与汉字语音相差太大。倒是有学者建议译作“loong”，似乎更好一些。

二、题外话

　　醉醒之间以为，在“废龙”问题上，支持和反对都是正常的。本人虽然反对吴友富教授的主张，但仍然认为，吴教授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在网上，一些帖子和文章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学术观点争论的范围，代之以毫无理性的谩骂和攻击。吴教授一夕之间成为众矢之的，“文化汉奸”、“崇洋媚外”、“数典忘祖”等激烈的谩骂如潮水般涌来。甚至有人将“教授”代之以“叫兽”加以调侃。不少人实际并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匆忙上阵，拉开一副乱战的架势。这和文革时期的群氓（mob）何其相似！这样的舆论环境让醉醒之间很是担忧。

　　法国著名思想家伏尔泰有句名言：我可以不同意你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我要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在互联网时代，人们确实享受到了比几十年前要宽松很多的自由。这种珍贵的自由是几代人共同奋斗的结果。惟其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加倍珍惜它。鲁迅先生说：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在气势汹汹的谩骂和人身攻击的背后，实际上隐藏着的是一种全社会的浮躁。这显然不是一个成熟的社会的标志。我们这个社会所缺乏的，恰恰是启蒙运动时期所倡导的理性。当我们跟自己的对手能够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进行探讨、辩论乃至争吵的时候，我们离真理就会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