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三位专家教授反对改译龙的理由

（点击这里可以阅读使用环球时报中文版原文的版本）

　　本月 18日，环球时报（英文版）报道了围绕译龙问题的争议【1】。记者采访了三位专家，报道了他们的观点。虽然都是老生常谈，但还是评论一下吧。下面的英文部分是报道原文，汉语部分是笔者汉译的。

　　However, many Chinese experts are opposed to the proposal, calling it an unnecessary change that would deteriorate China's cultural confidence and lead to more misunderstandings among foreigners.

　　然而，许多中国专家反对这一提议（改译龙为 loong），称这是一项不必要的改变，会恶化中国的文化信心，并导致外国人更多的误解。

　　【黄佶评论：改正错误的译龙方法，居然会“恶化中国的文化信心”？言下之意是坚持译龙为 dragon 能够“优化中国的文化信心”？】

　　"People in other countries who know even just a little about Chinese culture can distinguish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Chinese dragon and Western dragon. It is totally unnecessary to change it into the strange word 'loong,'" Huang Youyi, former vice president of the China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 and executive vice president of the Translators Association of China, told the Global Times.

　　"The translation of long has been discussed for years, and I think it is useless to continue it. It will be better if we transfer our energy in helping foreign people better understand Chinese culture," Huang Youyi told the Global Times.

　　“其他国家的人，即使对中国文化只有一点了解，也能区分中国龙与西方龙之间的差异。完全没必要把它改译成奇怪的 loong，”前中国外文局副局长【2】、中国翻译协会常务副会长黄友义告诉环球时报。

　　“龙的翻译已被讨论多年，我认为继续讨论是没有用的。如果我们将精力转移到帮助外国人更好地了解中国文化，那将会更好，”黄友义告诉环球时报。

【黄佶评论】

　　Dragon 的本意是恶兽，魔鬼，坏女人。加了一个定语“中国的”，外国人就会理解成“吉祥如意的象征”了？

　　实际上，外国人了解了中国文化之后，不是“能区分中国龙与西方龙之间的差异”，而是“能区分中国人和外国人对 dragon 的态度”。了解了中国文化的外国人不是“知道中国的 dragon 是好的”，而是“知道中国人认为 dragon 是好的”。

　　这就好像某国人把“流氓”当成本国的英雄，中国人了解了他们的文化之后，不是从此就认为“流氓是英雄”、“该国的流氓是英雄”了，而是知道“该国人认为流氓是英雄”、“流氓在该国被人们视为英雄”。

　　从 2006年算起，译龙问题进入公众视野已经十三年，但是仍然没有得到解决，这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国际形象，也妨碍了外国人“更好地了解中国文化”。

　　如果某国把“流氓”当成本国的英雄，中国人怎么可能去更好地了解它的文化？吓也要被吓坏了，至少觉得不可思议，很滑稽，觉得该国人不可理喻。

　　黄友义教授认为 loong 这个单词“奇怪”，但是却没有专家教授认为 kung fu 奇怪。

　　loong 来自龙的拼音字母，为了避免和英语常用词 long 混淆，加了一个字母 o，就好像给“太”字加一点，以区别于“大”字。

　　而 kung 和“功”的拼音字母 gong 的差异有两个字母，却没有没有人说它奇怪。这真是太奇怪了。

　　tofu 来自日语，它和 doufu 也差了两个字母，但也没有专家教授说它奇怪。

　　看来，外国人创造的新词，再奇怪也不奇怪，而中国人创造的新词，不奇怪也是奇怪的。

　　这件事情上要怪笔者不好。我很晚才发现早在 1814年，英国传教士就把“龙”注音为 loong 了，并作为龙的音译和意译，被外国人连续使用至今。如果专家教授们早一些知道 loong 也是外国人创造出来的，当初也许就不会反对了，现在改口毕竟面子上有点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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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owever, Zhu Yuan, an editorial writer in the Opinion Department of China Daily, told the Global Times that he did not agree with the idea of using transliteration instead of translating.

　　"'Dragon' has been used for a long time in translation and has gradually been accepted by Western people. If we change it into another word, the word's meaning will become unstable, which will cause communication barriers between people around the world," Zhu said.

　　He explained that word usage is something that should change naturally instead of being dictated by people.

　　"The semantics of a word change during the use of a language. For example, the 2010 version of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has added the Chinese dragon's kind image into the word 'dragon,' which shows that the word's meaning has changed naturally. Those who want to use the transliteration 'loong' have a distorted understanding of language as they see words as dead things that cannot be changed," he said.

　　"There are many different ways to approach translation. I can't say which is the best, all that matters is that it achieves good results when it comes to communication," Zhu said, noting that finding a word in English that has a similar meaning to a Chinese word is easier to understand than transliteration of a foreign word.

　　然而，《中国日报》评论部评论员朱渊告诉环球时报，他不同意使用音译而不是意译的建议。

　　“Dragon 在翻译中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并逐渐被西方人所接受。如果我们把它改成另一个词，这个词的含义会变得不稳定，这将导致世界各地人们之间的沟通障碍，”朱渊说。

　　他解释说，用词是应该自然改变的，而不是由人来决定。

　　“在使用语言时，单词的语义发生了变化。例如，2010版的牛津英语词典将中国龙的形象添加到 dragon 这个词中，这表明这个词的含义自然发生了变化。那些想要使用音译词 loong 的人对语言有一种扭曲的理解，他们认为语言是死的东西，无法改变”，他说。

　　“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来翻译。我无法说哪个是最好的，重要的是它在沟通方面取得很好的效果，”朱渊说，并指出在英语里找到一个和汉字的含义相近的单词，比音译它更容易理解。

【黄佶评论】

　　中国的 martial art 被外国人改译为 kung fu 之后，没有一个外国人或中国人认为这使得“中国武术”这个词“变得不稳定”了，也没有导致“沟通障碍”。恰恰相反，大家一致公认这样翻译更具有中国特色。

　　我不知道朱先生为什么要担心把 Chinese dragon 改译为 loong 之后会出现这些问题？

　　“用词是应该自然改变的，而不是由人来决定”，这句话也很奇怪。语言只有人在使用，不由人决定那由什么决定？martial art 变成 kung fu 是谁决定的？dragon 一词加入东亚龙的意思，是谁决定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把中国龙（long）和欧洲杜拉更兽（dragon）分为两个独立词条，是谁决定的？不都是由人决定的吗？

　　认为语言是死的东西，恰恰是朱先生等担心“改译了外国人就看不懂”的人。

　　文字的演变的确是一个自然过程。龙的翻译也的确经历了一个自然过程。

　　先是外国人认识到龙不是 dragon、外形与内涵有本质差异，指出不应该译龙为 dragon（十九世纪）；后来中国学者认识到这一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再后来，中国大众认识到这一点，并进行了热烈讨论，提出了多种改译方案（二十一世纪，2006年）；十几年后，loong 成为改译龙的主流方案，被大量个人和企业实际使用；这不就是一个很自然的语言演化过程吗？【3】【4】

　　把龙改译为 loong，恰恰说明语言是活的。建议改译龙，才是真正地把语言视为有生命的东西。死的东西还需要改吗？也无法改。

　　在讨论语言演化问题时，着眼点很重要。建议改译龙的人的着眼点在汉字“龙”字身上，认为它的外文译法是可以变化的。朱先生的着眼点是在 dragon 一词上，认为它的含义是可以变化的，可以新增一个截然相反的含义，同时代表欧洲邪恶的杜拉更兽和东亚吉祥如意的龙。

　　孰是孰非，读者可以自己判断。

　　“在英语里找到一个和汉字的含义相近的单词，比音译它更容易理解”，这是不言而喻的，但问题恰恰是在外语中找不到和“龙”的含义相近的单词，dragon 和龙的含义不仅不“相近”，而且背道而驰，译龙为 dragon 根本无法“在沟通方面取得很好的效果”。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人们才提出要改译龙。“桌子”能够在英语里找到含义相近的单词 table，当然没有必要把“桌子”音译成为 zhuozi。

　　就译龙问题来说，“在英语里找到一个和汉字的含义相近的单词，比音译它更容易理解”这种建议，有点类似“何不食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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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ng is just a folk symbol. It is unreasonable to say its translation is connected to the nation's future. Even if the translation of long is changed, those who are not friendly to China will still make some other excuse to target China," Wang Pingxing, a specialist at the Xinhua News Agency's Foreign News Department, told the Global Times.

　　Many words besides "dragon" have different or even the opposite meaning in China and the West due to the two sides' historical, sociological and political differences, so translators need to find ways to translate from one language to another without distorting the original meaning, Wang noted.

　　“龙只是一个民间的象征。说它的翻译与国家的未来有关是不合理的。即使改变了龙的翻译，那些对中国不友好的人仍然会以其他借口来攻击中国”，新华社对外新闻编辑部专家王平兴告诉环球时报。

　　由于双方的历史、社会和政治差异，除了“龙”之外的许多词语在中国和西方都有不同甚至相反的含义，因此译者需要找到从一种语言翻译到另一种语言而不扭曲其原始含义的方法，王平兴指出。

【黄佶评论】

　　王先生的发言彻底地雷翻了我。

　　“龙只是一个民间的象征（folk symbol）”？

　　中国官方虽然没有把龙画在国旗或国徽上，但是北京奥运会等官方活动中大量出现龙，天安门城楼上绘制着大量的龙，中国国家主席当面对美国总统说“我们叫龙的传人”，都早已使龙不再“只是一个民间的象征”。

　　王先生作为“新华社对外新闻编辑部专家”，难道平时不看外国新闻？

　　外国人的新闻媒介大量使用时政漫画，涉及中国时，主要使用龙来象征中国。实际上，在国际社会，外国人一直用龙作为代表中国的符号。

　　外国人笔下的龙，往往是欧洲的杜拉更兽（dragon），外国新闻媒介常用“中国是龙，龙是 dragon，dragon 是恶魔”来影射和攻击中国。即使作者没有这个意图，外国读者读到 dragon 一词时，也免不了要会联想到恶兽、魔鬼。

　　译龙为 dragon 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国家形象，怎么可能不“与国家的未来有关”呢？

　　王先生也知道，改译龙之后，对中国不友好的人会寻找其它借口来攻击中国。这不正说明改译龙很重要吗？改译龙使得反华者少了一个现成的攻击理由，不得不费心去寻找新的借口，这对中国来说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莫非我们中国人担心外国敌对势力找不到攻击中国的新借口，或者借口不够多，于是要继续译龙为 dragon，给他们多保留一个攻击中国的借口？

　　“译者需要找到从一种语言翻译到另一种语言而不扭曲其原始含义的方法”，这种方法不需要去“找”，是现成的，这就是音译加解释。大量外国的东西进入中国，其名称都是音译的。外国人每天也在音译中国独有的事物的名称，例如 dama、wanghong、tuhao 等等，然后在后面做一个注释。

　　王先生反对的音译龙，恰恰就是王先生建议要去寻找的方法。

　　译龙问题实际上很简单，只要坚持常识和理性，就很容易看出来应该怎么做。

　　必须承认，外语专家教授们在外语方面的造诣是无人可及的，但作为“当局者”，常常会“身在庐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因此冷静客观地听听“旁观者”的观点，对于做好本职工作，是有利的。专家教授是国家的栋梁，是政府部门的智囊，因此，专家教授们做好本职工作，也是对国家有利的。

（黄佶，2019年8月26日）

注释：

1，环球时报（英文版）：Chinese scholars debate alternative English name for China's 'dragon'，2019年8月18日

2，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简称中国外文局，又称中国国际出版集团。还检索到这一说法：“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中国翻译协会常务副会长黄友义教授”。

3，国内外很早就有人认识到龙和 dragon 存在本质差异（黄佶）

4，译龙为 Loong 大事记（1814年 - 2019年）

读者评论：

张博：（2019-8-26，9:10）

　　前中国外文局副局长、中国翻译协会常务副会长黄友义告诉环球报“龙的翻译已被讨论多年，我认为继续讨论是没有用的。如果我们将精力转移到帮助外国人更好地了解中国文化，那将会更好”，黄局长所言差矣，恰恰通过为龙正名，就是很好的让外国友人了解中国文化根髓的最佳最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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