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译龙风云——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争议及研究（黄佶著）

杜拉根兽（dragon）被外国时政绘画画家用来象征恐怖主义

　　冷战结束后，人们以为可以长期享受和平了，但是没想到的是：恐怖主义以更加恐怖的方式使人类陷入了新的恐怖境地。在时政绘画中，杜拉根兽被频频用来象征恐怖主义。

1，很久以前恐怖主义就被描绘为杜拉根兽

　　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漫画家用杜拉根兽来象征恐怖分子。1892年，法国无政府主义者 Ravachol（原名 Francois Claudius Koenigstein）实施恐怖主义行动（acts of terrorism），用炸弹袭击右翼法官，被判处死刑 [1] 。

　　图2-11-1 即为此事而作。画中一个武士用脚踩住杜拉根兽的脖子，并用长矛刺向杜拉根兽。武士的腰带上写着 Namesis（复仇女神）。武士的翅膀上写着 Civilisation（文明）。杜拉根兽则象征使用炸弹进行恐怖袭击的无政府主义者。

　　参考文献：1，http://en.wikipedia.org/wiki/Ravachol

2，911恐怖主义袭击事件

　　2001年9月11日在美国纽约和华盛顿等地发生了恐怖主义袭击，著名的纽约国际贸易中心两幢摩天大楼被飞机撞击后爆炸、燃烧，并最终倒塌。有人在当时的新闻照片上添加了一头杜拉根兽，它飞临国际贸易中心大楼，向其喷火导致爆炸（图2-11-2）。作者的意思显然是：发动这次恐怖袭击的人就是恶魔杜拉根兽。

　　图2-11-3 作于 911 事件发生一周后；漫画家 Kal 介绍说，他在图中画的杜拉根兽既可见、又不可见，因为他想表达这样一个意思：恐怖主义是不可能被消灭的，但有必要去正视它（A week later, he drew a cartoon about terrorism, embodied by a dragon both visible and invisible: impossible to slay, but necessary to confront. [1]）。

　　十几年后的今天再来看这幅漫画，作者果然所言不虚。恐怖主义不仅没有被消灭，甚至变本加厉，出现了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连基地组织都觉得它太过残暴、因而与其断绝关系并对其发动了军事进攻。

　　参考文献：1，Kevin Kallaugher Talks Political Comics and their Global Importance:
http://tyglobalist.org/onlinecontent/blogs/kevin-kallaugher-talks-political-comics-and-their-global-importance/

3，美国发动反恐战争

　　911 之后，美国在世界各地发动了反恐战争，很多漫画描绘了这一事情。图2-11-4 中的人是美国总统乔治·布什。他手中的剑上写着 War on Terror（反恐战争）。他的面前是几头代表恐怖主义势力的杜拉根兽：已经被杀死的塔利班（Taliban），奄奄一息的萨达姆（Saddam，当时正在接受审判，后来被判处死刑），伺机挑战的伊朗（Iran）和虎视眈眈的叙利亚（Syria）。

图2-11-4，漫画：St. George and the Dragon（圣乔治和杜拉根兽）。
作者：Cox & Forkum，2005年2月3日。

　　在他的身后，是另外一头杜拉根兽—— PLO（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布什对它却安抚有加，正在轻拍（pat）它的头。配图文章的内容摘自布什的国情咨询报告。他一方面要求国会同意拨款支持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另一方面则高调批评叙利亚和伊朗支持恐怖主义、要求伊朗停止发展核武器。

　　显然，漫画的意思是批评美国政府对不同的“恐怖主义势力”采取不同的态度和行动。这幅漫画标题也利用了人物名字中有个“乔治”这一点，题为“圣乔治和杜拉根兽”。

　　图2-11-5 讲的是类似的事情。它是一篇博客的配图，博主指责一些新闻报道用比较中性的词汇 militants（激进分子）来描述一些巴勒斯坦政治和武装力量，而没有使用“恐怖分子”一词（The news relentlessly labels the deadly threat as "militants" instead of "terrorists."）。

图2-11-5，漫画：President Abbas' first test（阿巴斯总统的第一次尝试）。
作者：Kal，2005年1月11日。

　　漫画中巴勒斯坦临时政府总理阿巴斯张开双臂对其它巴勒斯坦政治和军事组织的人说：“来吧！让我们拥抱和平！”这个人额头上的布条上写着 Militants（激进分子），表面上看，他个头很小，力量有限，不会造成什么致命的危险。但他的坐骑却是一头体型庞大、肌肉发达的杜拉根兽，非常可怕，而且它脚下的一堆骨骸，表明它已经吃掉过很多人。

　　为了打击恐怖主义，美国加强了情报工作，通过了美国爱国者法案（USA Patriot Act），对公民自由的限制增强了。图2-11-6 批评了布什政府的这一政策。漫画的中间是武士装扮的美国总统布什，他身穿铠甲，手持长矛，骑在马上。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撞开这扇门，我就能够杀死恐怖主义杜拉根兽。”（I shall slay the terrorim dragon by bashing down this door!）左边的门上写的是 Civil Liberties（公民自由）。他的身后是本拉登杜拉根兽。本拉登有点生气，他在想：“我在这里！傻瓜！撞倒那扇门，对我毫无影响！”（I'm over here, stupid. Bashing down that door won't affect me at all!）漫画家显然在批评布什缘木求鱼。

图2-11-6，漫画：A Heartache Knight（一个悲催的武士）。
作者：Eric Per1in，2008年7月16日。

4，美国军队杀死本拉登

　　2011年5月2日，美国军队对本拉登的秘密住所进行突击时，杀死了本拉登。此事立即成为反恐战争胜利的重大标志，全世界报刊发表了大量有关这个主题的漫画，其中很多把本拉登描绘为杜拉根兽或其一部分，同时把象征美国的山姆大叔或美国总统奥巴马描绘为杀死杜拉根兽的英雄，借用“圣乔治杀死杜拉根兽”的神话故事，宣扬美国杀死本拉登是正义的行为。下面是笔者收集到的一些代表性作品。

　　图2-11-7 发表于当天，图中奥巴马像圣乔治那样用长矛将长着本拉登脑袋的杜拉根兽刺倒在地，长枪上美国国旗飘扬，反映了美国人的兴高采烈。

图2-11-7，漫画：The terrorist knocked-out（恐怖主义者被击倒）。
作者：Hachfled，2011年5月2日。

　　图2-11-8 和 -9 作于第二天，漫画家们开始冷静下来了，认识到杀死本拉登不过只是割掉了国际恐怖主义多头杜拉根兽的一个脑袋而已，剩余的其他恐怖分子不会善罢甘休，可能发动报复性袭击。

图2-11-8，漫画：global terrorism and the death of Osama bin Laden
（国际恐怖主义和奥萨马本拉登之死）。作者：Parra，2011年5月3日。

图2-11-9，漫画：Threat of revenge attacks by surviving terrorist generals ...
（残余的恐怖主义组织首领可能发动报复袭击）。作者：Davey，2011年5月3日。

　　图2-11-10 则是杀死本拉登一周年之日创作的作品，漫画家对这次行动的评价进一步降低了：杀死本拉登不过只是砍掉了基地组织杜拉根兽的一小截尾巴而已，却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5，军事打击难以根除恐怖主义，仇恨才是其根源

　　如何消除恐怖主义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的一个重大课题。实践表明，仅靠军事打击不仅无法根除恐怖主义，反而会因为在“定点清除”、“斩首行动”等时大量伤及无辜，导致民众产生新的仇恨，并为恐怖主义提供了道义基础。儿童和年轻人耳熏目染，也可能成为恐怖组织的新鲜血液。

　　图2-11-12是一位巴勒斯坦儿童的绘画，他把以色列进行定点清除、发射导弹的阿帕奇直升飞机画成了恶魔杜拉根兽。可见一方政治领袖和普通民众认为理所当然的行为，在另一方儿童的心中却是残暴的罪恶。

图2-11-12，巴勒斯坦儿童绘画：Dragon - Apache Helicopter（杜拉根兽：阿帕奇直升机）。
作者和创作时间不详。www.leicester-holyland.org.uk

　　笔者于 2019年5月前往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旅游，下面是拍摄的部分照片。伯利恒是巴勒斯坦控制区，是耶稣诞生之地，到处可以看见英雄杀死杜拉根兽的画像和雕塑，显然是因为《圣经》说杜拉根兽想吃掉婴儿耶稣，将其视为最大的恶魔。因此，巴勒斯坦儿童把他们仇恨的隔离墙视为恶魔杜拉根兽、希望有英雄来、或者由自己亲手杀死这个魔鬼，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美欧强国的军事实力远远超过大多数国际敌人，尤其是非国家机器的民间地下武装组织，这保证了美欧军队的胜利，减少了伤亡，但双方力量的悬殊差异，作战方式的不对称，也减少了后者对美欧国家平民发动恐怖袭击的人的罪孽感，尤其是在他们自认为自己处于正义一方时；和恐怖分子同一族群的民众也会因为自己一方的大量平民无辜遭遇美欧军队的伤害，而支持或不反对这些恐怖主义行为。

　　图2-11-15 描绘了恐怖主义的根源。图中杜拉根兽长了很多脑袋，每个脑袋的脖子上都写着 Terrorism（恐怖主义）。一个军人正在用长剑逐一砍掉它们。

　　但是旁边的智慧老人对他说：“你可以砍掉它一个头，但它立即又长了出来”（You can cut off a head but they just regrow）。因为这是多头杜拉根兽的特征。

图2-11-15，漫画：Terrorism Dragon（恐怖主义杜拉根兽）。
作者：Singer，2014年11月10日。

　　杜拉根兽的肚子上写着 Political Dissatisfaction（政治不满）。作者的意思是：不消除政治不满这一根源，是不可能消灭恐怖主义的。

6，新技术成为恐怖主义杜拉根兽的牙齿：祸根

　　Sharing the Dragon's Teeth（共享魔牙）一书（图2-11-16）对棉兰老岛、加沙西岸和哥伦比亚的十一个恐怖组织相互交流军事技术的情况进行了研究。这些技术包括从远程起爆装置一直到如何把野战军械改装为喀秋莎火箭炮等等。

　　“杜拉根兽的牙齿”在欧洲文化中的含义是“祸根”。以此作为书名，显然一语双关。

7，“伊斯兰国”（IS）被描绘为杜拉根兽

　　由于战略和方法的错误，多年反恐战争不仅没有消灭恐怖主义，恐怖主义反而从地下走到了明处，转变成了公开的极端武装组织，大张旗鼓地攻城略地。

　　“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英文缩写为 ISIS）现名“伊斯兰国”（The Islamic State，缩写为 IS）。它于 2014年9月异军突起，横扫伊拉克和叙利亚，政府军节节败退。

　　“伊斯兰国”组织的武装分子非常残暴，他们杀戮无辜百姓、公开斩首外国人质、烧死被俘约旦飞行员、破坏千年文物遗址，简直无恶不作。

　　我想肯定会有时政漫画家把“伊斯兰国”画成杜拉根兽，一检索，果然如此。

　　图2-11-17 中一头巨大的多头杜拉根兽盘踞在伊拉克土地上，它的胸前写着 ISIS。山姆大叔自言自语说：“看来我们终于（在伊拉克）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MD）了……”（Guess we finally found the WMD's…）。显然，漫画作者利用了“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个“梗”。

　　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的理由之一就是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在美军占领伊拉克全境之后，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国际社会传为笑谈。由于“伊斯兰国”武装异常凶猛，于是漫画作者把它比喻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顺便嘲讽一下美国。

　　图2-11-18 中杜拉根兽身上写着 ISIS，象征“伊斯兰国”组织。它目露凶光，对着整个地球喷火，漫画显然是在表现其对全世界的威胁。

　　“伊斯兰国”武装组织动辄对人质进行斩首，图2-11-19 的作者则让美国总统奥巴马对“伊斯兰国”杜拉根兽进行了斩首。

图2-11-19，漫画：IS beheading（斩首“伊斯兰国”）。
作者：Arend Van Dam，2014年9月10日。

　　图2-11-20 中象征伊斯兰国的杜拉根兽正在喷火，它的脚旁有一个骷髅，表示它刚吃了人。

　　图中右侧是一身古代武士装束的英国首相卡梅伦，他举着盾牌和长剑对杜拉根兽说：“你被逮捕了，因为你佩戴了一个非法的标志。”（You are under arrest for wearing an illegal symbol.）

　　配图文章说卡梅伦担心那些参加“伊斯兰国”武装的英国人回国后会传播极端思想并组织或参加对英国的恐怖主义袭击。

图2-11-20，漫画：David Cameron fighting the ISIS dragon
（卡梅伦大战“伊斯兰国”杜拉根兽）。作者：Gary Barker，2014年9月。

　　图2-11-21 把近年最活跃的三大恐怖主义势力画成了一头有三个脑袋的杜拉根兽，每条脖子上写着恐怖组织的名称，从左至右分别是 Boko Haram（博科圣地）、ISIS（“伊斯兰国”）和 Al-Qaeda（基地组织）。

　　杜拉根兽的每个脑袋都画上了这些组织标志性的特征。博科圣地是裹头巾，“伊斯兰国”是黑色头套，基地组织是本拉登的缠头巾和大胡子。每个脑袋都长着犄角，这在西方文化中是恶魔的标志。

　　杜拉根兽的每个头都在喷火攻击。基地组织攻击的是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双子座大楼；“伊斯兰国”攻击的是和平标志；博科圣地攻击的则是女校（All Girl School）。该恐怖组织多次袭击女子学校，往往一次掠走几十名、上百名女学生，甚至连其它恐怖组织都对其行为表示了不满。

　　这头杜拉根兽的肚子上写着 Islamic Terrorism（伊斯兰教恐怖主义）。

　　上图中杜拉根兽代表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库尔德人（Kurds）正在刺杀它，坐在观众席上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却拉起闸门，放进狮子（代表土耳其），从背后袭击他。

　　注：本文主要内容摘自《译龙风云》第二章“在时政绘画中，杜拉根兽是几乎一切坏东西的象征”2-11节“杜拉根兽被用来象征恐怖主义”，发现新材料之后会进行补充。

　　【编后记】很多学者坚持译龙为 dragon，他们的理由是“外国人知道中国的 dragon 是好的”。但是，外国时政绘画家频频用杜拉根兽（dragon）来象征恐怖主义，仅凭这一点，象征我们中国的龙就应该千方百计和 dragon 一刀两断，哪能反而自己主动要往上贴呢？相信每个仍然具备常识和理性的人看了上面的内容，都会得出正确的结论。（黄佶，2019年7月3日）

　　相关链接：

敌对双方都把对方比喻为杜拉根兽（dragon）：中国人最熟悉的几次大冲突（大量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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