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G”可以保留，“CCTV”应该撤消
——评教育部对“3G”和“CCTV”的指责

黄佶

　　摘要：“3G”比“第三代手机”简洁，虽然了解什么是“3G”需要花一些工夫，但以后每次可以少说好几个字，总的来看还是非常合算的。人都喜欢偷懒，因此语言的发展也存在经济学的规律。中国不应该绝对排斥英文字母，阿拉伯数字也是外文字母，但现在它在中国的地位很高。“CCTV”在英语里是有特定含义的，指用于安全监控的闭路电视系统，而且由于中央电视台的种种劣迹，“CCTV”这块牌子已经臭掉了，所以还是换掉比较好。或者干脆由政府出面，根据反垄断法，拆分央视，彻底消灭“CCTV”。

--------------------

　　教育部在批评“CCTV”不规范之后，今天又指出“3G”手机的叫法也不规范，“老百姓看不懂”，“应该叫‘第三代’手机”。实际上，3G手机被称为“3G手机”，而不被称为“第三代手机”是有科学道理的。

　　语言是要使用的，语言越简洁，使用时花费的时间和体力就越少。如果同一个事物存在不同的叫法，最后往往是用字少的那种叫法逐渐被大众保留下来，而字数多的叫法就被逐渐淡忘了，例如“意大利馅饼”就被“批萨”所取代。

　　“3G”比“第三代”少一个字，说话时可以少说一个字，写的时候则可以少写很多笔画，因此，“3G”的经济性比“第三代”好。

　　搀杂外语后的最大问题是“老百姓看不懂”。但看不懂可以学习，中国人最初也不知道什么是“和尚”、“菩萨”、“摩托”、“雷达”、“寿司”、“GDP”，都是通过学习才知道的。当然，这里讲的“学习”不是在课堂里听一节课，而是读或听一下解释，例如“雷达是一种电子装置，可以用来探测飞机的方位和距离”，或是看图片或实物，或亲身体验一下，例如看看寿司的照片或实物，再亲自吃一口，就知道“寿司”是什么东西了。

　　同样，不知道什么是“3G手机”，可以通过学习来知道：“3G手机就是第三代手机，特点是上网速度快，不仅可以传声音、文字和图片，还能够传视频，有了3G手机，就能边打电话边看对方的活动画面了，就是移动的电视手机，……”

　　虽然学习有点麻烦，但在经济上仍然是合算的。知道什么是“3G”不过花费一分钟，但如果一个人在一生中要提到这种手机一千次，那么和说一千次“第三代手机”相比，说一千次“3G手机”可以少说一千个字。概括起来说就是：学习“3G”麻烦一次，说“第三代手机”麻烦终生。

　　“3G手机”这种说法还有一个优点：它可以进一步简化为“3G”，但“第三代手机”如果简化成“第三代”，意义就很不明确了。这是因为“3G”是个新词组，诞生之日就和3G手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第三代”则不是。
　
　　不必担心中国人从此之后都偏向使用外文或者音译。只有在外文或音译比中文简洁的场合，人们才会使用外来语，例如“GDP”比“国内生产总值”简洁，“寿司”比“日本饭团”简洁，人们才使用了外文原文或音译。

　　如果音译后的字数反而多、而且还不能直接表达事物的特征，人们就会选用“纯的”中文。“Opera”没有被音译成“欧配拉”，而是意译成了“歌剧”，“cement”的音译“水门汀”被简洁而直观的“水泥”所取代，等等。

　　生物体总是选择最节约能量的方式进行活动，人在做事情时也喜欢偷懒，因此民众选择音译还是意译，最大的决定因素是不同译法的经济性。这一规律可以称为“翻译中的经济学原则”。

　　“3G手机”这种说法受到批评，显然是因为其中有一个英文字母“G”。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中国人在文化观念上迈出新的一大步：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看作是“中文字母”，进而接受它们是中文的一部分，至少不要把它们看作是和中文截然对立的“外文字母”。

　　为什么“3G手机”中的只有“G”引起了争议？为什么“3”这个字不引起争议？“3”本来也是“外文字母”嘛：“阿拉伯字”，但现在还有哪个中国人把阿拉伯数字当作“外文”的？

　　中国官方不仅不拒绝阿拉伯数字，反而把它们的地位抬高得超过了中文。在出版物中，国家规定在涉及数字时，除了成语等中的数字，必须尽量使用阿拉伯数字，结果报刊和书籍中就出现了大量“100多年”、“200多人”、“3000多吨”等荒谬的写法。（“出版物数字用法的规定”，国家标准GB/T 15835-1995）

　　这种规定引起了人们的不满，有人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故意把所有描写数量的汉字都换成阿拉伯字，以示嘲讽，文章中“1不做2不休”、“朝3暮4”、“5颜6色”、“7上8下”等写法令人啼笑皆非，充分反映了强制使用阿拉伯数字的荒谬，但是从来未见官方有改正该规定的意向。

　　我们不应该一刀切地禁止英文字母。实际上，英文字母早已和阿拉伯数字一样，成为中国文字的一部分了，汉语拼音就是用英文字母来表示的。因此，我们现在完全可以把这二十六个字母看成同时也是“中文字母”。

　　不必担心此例一开，其它外国语言的字母也在中文里大肆泛滥。英文字母具有特殊性。首先，中国官方正式用它们作为表达汉语发音的符号，它们已经拥有了某种正式身份。其次，它们在中国有大量的实际应用，例如电脑键盘上，各种产品的型号中，以及商标和企业名称里；更重要的是英语教育被中国官方授予了极高的地位，大学生的汉语写不好可以正常毕业，但英语不过关就不能拿到毕业证书。在今日中国，认识汉字的人差不多都认识英文字母了，很多幼儿还不认识汉字时，就已经在父母和幼儿园的超前教育下开始认识英文字母了。因此，英语在中国有着广泛的基础，而其它文字不具备这些条件。

　　在高等教育和医药等领域中，拉丁字母和拉丁文很常见，但它们并没有在社会上被广泛使用；俄语曾经是中国最重要的外语，但俄语字母也没有在社会上被普遍使用。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其它外语字母步英语字母的后尘。

　　这里顺便说一下“CCTV”的问题。日前教育部指出“CCTV”的写法不规范，应该改为“中央电视台”。但是从文字的经济性角度来说，“CCTV”比“中央电视台”少一个字，少很多笔画，大众肯定选择前者。尽管如此，“CCTV”这个名称仍然是有问题的，最好改掉。它的问题来自两个方面：

　　第一，“CCTV”在英语中是“Closed-circuit television”的缩写，指的是安装于各种场合的安全监控闭路电视。在英国等地，这种闭路电视被大量安装，民众的行踪尽收眼底。虽然这有利于减少犯罪、提高破案效率，但一举一动都受到警方监视，毕竟让人不舒服。中国最大的官方电视台使用“CCTV”作为自己的台标，不仅会引发混乱，也会产生很多不好的联想。。（详细资料请见“图片集：‘CCTV’在外国的真实形象”）

http://www.flickr.com/photos/aderowbotham/39770477/

　　第二，“CCTV”所代表的“中央电视台”是个庞大的垄断机构，它的名声已经太臭了。它依仗自己的绝对垄断地位，打压地方电视台，攫取巨大的经济利益；它还打压一切不服从它的艺人，不论他们（或她们）是多么地受到大众的喜爱。奥运会开幕式直播时的低水平，直播奥运会体育比赛时坚决不转播赛间拉拉队的精彩表演，都莫名其妙得令人愤怒。它的新闻播报风格几十年不变，把重大国际新闻放在新闻联播的最后三分钟里，前面却喋喋不休地唠叨各种单位“学习”某思想或文件后取得的“巨大成果”。即使它作为官方喉舌对此无权改变，那么至少它的老年女播音员不应该始终摆出一付傲慢的高高在上的表情，好象播报官员们的行踪是莫大的特权和荣幸。这次大火事件，CCTV更是集中表现了它的种种卑劣习性。“CCTV”被网民们改写为“CCAV”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此，即便有很多技术上的理由保留“CCTV”这个写法，我还是建议中央电视台改掉这个名字，并借机对自己进行脱胎换骨地改造。如果觉得用“中央电视台”五个汉字作为台标太繁琐，那么用拼音字母的缩写也是可以的：“ZYDT”（中央电视）。

　　还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中国政府依照反垄断法的原则，把庞大的垄断企业中央电视台拆分成几个独立的电视台，彻底消灭“CCAV”。

（2009年2月27日）

附件：

教育部疑“3G”手机名称应叫“第三代”手机
2009年2月25日，新文化报
http://digital.it365.com/396/8729396.shtml

　　央视台标CCTV被指违规、有人建议中小学开课教学方言、“繁体字申遗”浮出水面……众多社会语言生活争议现象成为昨天召开的2009年度语言文字工作会议关注的热点。教育部有关负责人表示，针对外文使用等热点问题，今年教育部等部门将研究制定相关法规和标准，尝试进行依法管理。

　　教育部语用司负责人介绍，除了包括央视在内的不少电视台台标不符合相关法规要求外，目前电视上亮相的很多广告“也不讲中国话”，如工信部新推的第三代移动通信手机，电视上宣传的都叫“3G”手机，“为什么不称‘第三代’手机？结果让很多老百姓都看不懂。”

　　“今年，对外文使用等社会语言生活难点、热点问题尝试依法管理。”教育部副部长赵沁平在会议发言中表示，在保证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作为公务活动、教育教学、新闻出版、广播影视、主要公共服务行业的基本用语用字的情况下，对其他情况下方言、繁体字的学习使用不做干预 ，同时注意维护合法使用方言、繁体字的空间。

　　记者了解到，目前关于外文使用情况的前期调研已结束，教育部还将联合相关部门，酝酿出台外文使用管理规范。

---------------------------

教育部称CCTV台标不规范 央视回应称难修改
周逸梅，易东方，2009年2月4日，京华时报
http://news.163.com/09/0204/04/519GJH5B0001124J.html

　　今年以来，中国教育电视台台标由英文字母缩写“CETV”改为汉字的“中国教育”。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管理司近日特地去函感谢，并在函中指出，根据相关法律，包括央视在内的全国40%的上星电视频道的台标都需要修改。

　　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管理司在感谢函中指出，中国教育电视台的改变，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关于“广播、电影、电视用语用字”“应当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基本的用语用字”的规定。

　　函中称国际知名电视机构的缩写，如英国的BBC、美国的NBC、日本的NHK，都是本国文字或拼音的字母缩写形式。但近年来我国一些电视台台标中的名称缩写却采用英文名称的缩写，而不是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及其法定拼写形式汉语拼音，在电视节目中也出现中英文混杂使用的情况，如央视台标CCTV是英文 China Central Television的缩写。这种状况不符合国家语言文字法律法规要求，不利于宣传。教育部指出，他们将与国家广播电视主管部门共同依法逐步采取措施进行规范。

　　目前国内的上星电视频道共50个频道，这50个频道的台标目前有五种形式：一、完全使用英文的13个频道，包括中央电视台的12个频道(CCTV1到CCTV12)及山东教育电视台(SDETV)，占总数的26%；二、混合使用英文和中文(含汉语拼音缩写形式)的7个频道，占总数的14%，包括中央电视台3个频道(CCTV新闻、幼儿、音乐)、北京电视台等；三、只使用图形的4个频道，占总数的8%，包括上海、山东、湖南；四、使用汉语拼音加汉字的1个频道，占总数的2%，即KAKU卡酷动画；五、使用图标和中文的25个，占总数的50%，包括23个省级卫视和深圳卫视。属于一和二两种情况的20个频道(占总数的40%)的台标是需要修改的。

　　另外，记者了解到，目前国家语委正在做一项外文使用情况的调查，将在2月底、3月初发布调查结果，并根据调查结果与有关部门进行沟通，计划出台一个规范使用外文的规定。

央视：台标珍贵很难修改

　　昨天，记者就教育部上述建议采访了中央电视台。央视相关人士表示，他们并不了解此事。对于台标更改的问题，他说，央视的台标已经延续了数十年，非常珍贵，不可能轻易更改。若要更改，必须有上级主管部门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