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论文摘选

适度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可在一定程度上维护汉语的话语权

原标题：

谈汉语文化特色词英译的方向
——以《韦氏第三版新国际英语词典》的汉语外来词为例
曾泰元，章忠建

　　摘要：汉语文化特色词的英译是个恼人的老问题。本文试图摆脱传统汉英词典的框架，以《韦氏第三版新国际英语词典》（2000年光盘 2.5版）为语料库，分析其所收录之汉语外来词，并藉此第一手资料，论证文化特色词的英译，首先是要找出英语里现成的词。若无，或现有的不合时宜，则以拼音、定语修饰、借译等方法为英语造新词。英语词汇广纳百川，目前汉语又广为世人所学习，我们应趁此良机，丰富英语里的汉语外来词。未来汉英词典在文化特色词的处理上也可依此为借鉴。

　　关键词：文化特色词，词典语料库，借词，汉译英，汉英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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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与拉丁语、法语等欧洲语言对英语词汇的贡献相比较，这些源自汉语的外来词实在微不足道，但是经逐条审视、分析之后，我们发现，英语中汉语外来词不仅涵盖面十分宽广，某些领域还颇为深入，绝对不只是满足西方世界猎奇的心态而已，这点着实令人惊讶。特别是动植物类，这两类共 107 个外来词经回译还原后，连受过良好教育、身为高级知识分子的我们，可能都无法通晓一半，而这些罕见、专业的词竟然会进入英语、被英语吸收。这与《韦氏新三版》作为“向科技倾斜之足本词典”的定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不可否认，这些词有很大一部分现已很少使用。原因很清楚：语言是活水，新词新义随着社会的急剧变迁而不断涌现，既有的词若其所指涉之事物丧失原来的舞台，便会逐渐为人所淡忘。另外，某些文化特色词对英语世界的影响不大，所以也逐渐被废弃。正如汪榕培（2002:404）所指出的：“许多汉语借词生命力不强……只有那些对世界文化产生影响的中国成分，才有长久的生命力。”

四、汉语文化特色词的英译

　　《韦氏新三版》所收录的 543 个汉语外来词虽然在整个英语词汇中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还是给了我们一些重要的启示：从翻译角度看，英语中源自汉语的外来词大多是以“异化” 方式被吸收的。所谓“异化”是指“在翻译过程中，为了保持原语文本的异域色彩而故意摆脱目的语规范的一种翻译类型……它是对主流文化试图压制译文中的异域特征这一心态的一种挑战”。（Shuttleworth & Cowie 2004:59）对英语国家人士来说，这种策略有助于保留汉语词汇原有的内涵和文化意象，能让他们领略十足的异域风情。另外，由于多年来“许多译界人士处理英语文化限定词时重视英语文化的特性和异化策略的运用，但在翻译汉语文化限定词时却一味强调归化策略和译文的地道”（胡开宝 2006:60），如果我们今后在英译汉语文化特色词时采用异化策略，则是对这种现象的有力反拨。具体翻译策略归纳如下：

　　(1) 找出英语里现成的汉语外来词（包含借词、定语修饰词、借译词、音义混成词、翻译词），赋予其时代意义，增加其曝光率，也让被打入冷宫的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因此，中国北方特有的“炕”，若是能结合主题观光推销给欧美游客，《韦氏新三版》里的 kang 就能起死回生。

　　(2) 若英语里没有现成的汉语外来词，或者既有的词不合时宜，我们亦不需过分委屈自己，老在英语里打转。我们尽可依“借词、定语修饰、借译、音义混成、翻译”等五种手段给英语造新词，推介给英语。

　　音译：汉语词语义较不透明者，或者汉语词所描述的概念在英语国家文化中找不到近似概念的，大多可以用这一方法翻译，如先秦诸子百家的学术思想、古代哲学概念以及中医上的概念等。《韦氏新三版》中 wu wei（无为），fengshui（风水）等译法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借鉴。从上文分析来看，源自汉语的大多数借词属于音译词，不少音译词还有较高的“曝光率”，如 yin（阴），yang（阳），kung fu（功夫）等，由此可见，音译是一种重要并且可行的方法。以前使用邮政式、威妥玛式拼音者，可改为汉语拼音。城市名（Peking——Peiping——Bei jing)、人名（Mao Tse-tung——Mao Zedong）都应改。

　　定语修饰：从语料分析可知，中国植物的俗名大多是以这种翻译方法进入英语的。如果汉语文化特色词所表达的概念与某一英语词表达的概念相近，但又明显带有中国特色的，就可以采用这种译法。音乐戏曲类、酒食果蔬类的外来词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借鉴。如跳棋（Chinese checkers），虽然英语中也有类似的棋类活动，但是所用到的材料和棋板布局和中国跳棋都不一样，加了 Chinese 修饰，能将两者比较清楚地区分开来。

　　音义混成：在拼音词后附加此语义标记，就构成了音义混成词，这一方法可以弥补音译之不足。hoisin sauce（海鲜酱）就属于这一类型。如榨菜可译为 zha tuber 。内部语义较为透明者，除拼音造词、音义混成、定语修饰外，可兼采借译（如“谢师宴”xieshiyan/xieshi banquet/Chinese graduation banquet/teacher appreciation banquet）。

　　字面直译：直译保留了原语的形象性和词汇形态结构。如语料中出现的 barefoot doctor（赤脚医生）和 sing song girl（歌女）就属于这种情况。

　　音译、定语修饰翻译、音义混成、字面直译大抵属于异化策略。从文化角度看，这一策略有助于丰富译入语的文化内涵。在谈到异化翻译在英译汉中的文化价值时，庄恩平（2007:52-55）等人指出：1. 异化翻译是促进成功的跨文化沟通的桥梁，使得本族语言得到极大的丰富；2. 在文化融合的大背景下，异化翻译便搭起了一个平台，让读者直接接触西方语言的文化背景和历史渊源；3. 异化翻译丰富译语读者的阅读经验，拓宽其文化视野和知识面。其实，汉译英何尝不是如此？通过音译这一异化手法，能够丰富英语的表达，也让西方读者获得新鲜的阅读体验，近距离感受汉语言文化。

　　意译：翻译出原语词的内涵。如 filial piety（孝）。我们认为，如果能用简洁的英语字眼准确翻译汉语词而且不造成内涵损失，那么就可以采用此法。简洁的限度是不超过三个字。

　　从语料来看，源自汉语的外来词没有超过三个字的。所以，汉语的“耻”可以考虑翻译成 sense of shame。当然，若能提供略长的解释性文字，则有助于英美人士了解汉语词的确切含义。

五、结论

　　总之，汉语文化特色词的英译，先要能找出英语里的汉语外来词。若是没有，或是既有的不合时宜，我们就径给英语造新词，努力推介。总体而言，可以适度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这不但有利于保留汉语借词的文化色彩，同时也可以丰富英语的表达，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维护汉语的话语权。汉英词典在处理棘手的文化特色词上，应可参考这些原则与方法。如是，将来前景必然可期。

（曾泰元　东吴大学英语系　台北）
（章忠建　南京大学双语词典研究中心　江苏　210093）

　　原载：辞书研究，2009年第五期

参考文献：

4. Shuttleworth M, Cowie M. Dictionary of Translation Studies.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6. 胡开宝. 论异化与《新世纪汉英大词典》中文化限定词的翻译. 外语教学, 2006(1):55-60.

7. 汪榕培. 英语词汇学高级教程.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2.

10. 庄恩平, 章琦. 评论异化翻译的跨文化价值. 上海翻译, 2007(1):52-55.

【编后记】

　　“炕”音译为 kang 太简洁了，容易和其它词汇混淆，例如中国人的姓氏“康”，含义也不直观。好在 kang 的字母不多，可以加一个词，半音半意译为 kang bed，就好像 beer 译为中文时加一个字一样：“啤酒”。检索发现，外国人的确已经这样做了：The Kang Bed in Northern Chinese Villages – Thinkweird Blog，The Heated Kang Bed in Northern China - TripSavvy，Kang bed-stove - Wikipedia。

　　“耻”译为 sense of shame 后就不是中国文化专用概念了，成为一般的“羞耻感”。所以，看来最后还是要音译，包括“孝”。但是，只要意译没有偏离原意很多，意译和音译不必明确地二选一，不必“水火不相容，有我无他”，两者可以并存，根据使用场合做选择。在一般性的介绍资料中，可以使用意译，在深入详细介绍或研究中国文化的文章中，可以使用音译（第一次出现时加意译作为短注释），让读者能够明确体会到中国文化的背景，而且音译往往比较简洁，在文章频频出现同一概念时可以避免显得啰里啰嗦。

（黄佶编辑配图，2019年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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