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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摘自黄佶所著《译龙风云——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争议及研究》一书(全文下载网址:www.loong.cn/ylfy),欢迎相关学者补充和纠错。 6-4,部分学者反对重新翻译龙 ----------------- |
新民晚报记者报道: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黄瑚认为,Dragon 用了那么多年,即使它有贬义也已经变了,“如果现在更改翻译而造成沟而不通的话,不是很好。”[大学教师质疑“龙”传统英译,欲为中国龙正名,新民晚报(记者:卢晓欣,王剑虹),2006年2月23日] 笔者相信,如果黄瑚教授看到西方报刊上的政治漫画在用杜拉更象征恐怖主义、通货膨胀、艾滋病、气候异常变化等一切坏的事物,可能就不会再认为 dragon 一词的“贬义已经变了”。把“龙”译为 dragon 虽然不存在“沟而不通”问题,但存在更严重的“南辕北辙”问题;把龙“译”为 Loong 一开始的确可能发生“沟而不通”的问题,但考虑到连中国小朋友在“披萨”、“汉堡”和“热狗”等新词汇面前都没有发生“沟而不通”的问题,外国成年人发生这一问题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人民日报记者报道: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龚文庠认为改名并无必要。首先,尽管 dragon 与中国龙之间的确存在着误读,但是任何词汇都是在一定的语境下才具备自己特殊的意义。Dragon 作为中国龙的翻译已经存在很多年了,贸然用一个新的词汇代替,只会引起更复杂的误读问题。第二,文化之间存在着不可通译性,两种文化之间没有完全的对等语。创造一个词汇,继续加以阐释,也不可能完全消弭这种不对等性。他认为,消除不同文化之间误读的最好办法是增加直接的交流和接触,随着对中国文化了解的加深和熟悉度的加强,这种文化误读是可以逐步消除的。比如中国的饺子,很多人习惯翻译成 dumpling,而熟悉中国文化和饮食的外国朋友更青睐于说 jiaozi,我们并没有必要为饺子改英文译名。[该如何称呼你,中国龙,人民日报(记者:苗苗),2006年12月12日] 笔者认为龚教授的观点不妥。 龚教授一方面承认“dragon 与中国龙之间的确存在着误读”,但同时又以“贸然用一个新的词汇代替,只会引起更复杂的误读问题”为理由,反对改正这个错误。重新翻译龙之后,会引起什么“更复杂的误读问题”呢?重新翻译后,可能出现这几种情况:外国人不认识这个新词(Loong),老外们必须查一下词典或看一下注释,或向别人打听一下。最不济,就是老外们把 Loong 解读为“就是原来的 dragon”,继续误读中国的龙。因此,重新翻译龙,除了给老外们增加一些麻烦,不会产生任何新的误读。如果外国人的智商没问题的话,适当的注释和图片等资料足以使外国人迅速认识龙的新译名,消除原来对龙的误读。所以,重新翻译龙的唯一不利之处是增加外国人学习一个新词汇的小麻烦,而不是“引起更复杂的误读问题”。 我同意龚教授的观点:“消除不同文化之间误读的最好办法是增加直接的交流和接触”,但我不能理解龚教授举的例子:“比如中国的饺子,很多人习惯翻译成 dumpling,而熟悉中国文化和饮食的外国朋友更青睐于说 jiaozi”。饺子的译名从 dumpling 变为 jiaozi 不就是在“为饺子改英文译名”吗?当然,这个“改”不是我们自己改的,而是“熟悉中国文化和饮食的外国朋友”改的。龚教授的意思莫非是:“中国人自己不能重新翻译龙,但外国人熟悉中国文化和中国龙之后,可以来修改龙的英文译名”? 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姚喜明和研究生毛瑞蓓认为:“就‘龙’的翻译而言,现在有人因为‘dragon’的形象不佳而建议翻译成 loong。笔者认为不妥。因为这种译法已经具有了稳固的认知基础。例如《新牛津英语大词典》把 dragon 释义为‘a mythical monster like a giant reptile. In European tradition the dragon is typically fire-breathing and tends to symbolize chaos or evil, whereas in the Far East it is usually a beneficent symbol of fertility, associated with water and the heavens.’由此可见,在英语中,dragon一词的原有概念空间因汉语的文化内涵已经得到了扩展。我们需要做的应该是运用各种手段不断强化这个概念,使汉语的‘龙’所具有的‘吉祥’‘威武’的内涵被整合到英语‘dragon’的概念空间中去。”[姚喜明,毛瑞蓓:概念整合与动物习语的翻译,译学辞典与翻译研究——第四届全国翻译学辞典与翻译理论研讨会论文集,2007年4月,p171~177] 我对姚教授等人的这种建议的有效性持悲观态度。吉祥、威武的龙能够与象征灾难和恶魔(chaos or evil)的、外形为庞大的爬行动物的妖怪(monster like a giant reptile)整合到一起去吗?如果说因为英语不是我们的母语,我们可能不理解这种整合的可行性,那么我们不妨想一下,我们能够把美国演员奥黛丽·赫本在电影《罗马假日》中扮演的女主角所具有的清纯高贵,整合到电影《功夫》中剽悍泼辣的“包租婆”的概念空间里去吗(图7-4-2)? 《新牛津英语大词典》把龙和杜拉更整合在一起,只是对“龙”和 dragon 互译这一现实的客观反映,并不意味着这种对译就是正确的,更不说明这种互译是不可更改的。如果明天龙和 dragon 不再互译了,《新牛津英语大词典》就会进行修改,不再把龙和杜拉更整合在一起。 中文版《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5卷中,有两个“龙”条目。第一个是“龙 dragon”;第二个是“龙 long(dragon)”。前者的内容实际上是在说杜拉更,即一种虚构的邪恶的喷火有翼生物,后者说的才是中国的龙。[《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5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5年] 可见终止“龙”和 dragon 的对译,并非没有可能性。 在发现问题之后,学者的任务之一就是研究问题的根源,然后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应该只为现有的错误做法寻找理由。 江苏技术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教师李贵升认为可以通过一定的文字介绍,使外国读者建构出“临时意义”,认识到 dragon 这种事物对中国人具有不同的含义,他说:“‘龙舟’多出现在描写中国民俗(如‘端午节’划龙舟活动) 的语篇中,通常有对该活动的一些介绍,如中国人眼中的龙是帝王的象征,是祥瑞的神兽等等。对中国文化一无所知的西方人(随着中国国际地位不断提高,这样的西方人已越来越少了)一开始当然可能把 dragon 误解为西方的恶龙,但随着语篇的展开,读者读到对中国 dragon 的介绍时,就会否定自己原先的理解,同时增加了新的知识,在语篇中建构出dragon在中国的、与英语词典释义不同的临时意义,从而排除了误解。”[李贵升:译名评论:方法与标准,上海翻译,2011年第4期] 判断这种措施是否有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中文在中国人中间测试一下。假设 pizza 进入中国后被音译为“砒霜”,写文章的人在提到 pizza 时介绍说:“在意大利,砒霜是一种美味的食品”。那么中国人会不会如李老师所预期的那样:否定自己原先对“砒霜”的理解(“砒霜是一种剧毒药物”),同时增加了新的知识(“砒霜是一种美味食品”),在语篇中建构出“砒霜”在意大利的、与汉语词典释义不同的“临时意义”,从而排除对“意大利砒霜”这个概念的误解,进而踊跃品尝“意大利砒霜”呢?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葛岩说:“我们做得好,别人就会知道中国 dragon 不是《圣经》里的 dragon。”[“羊的传人”激起图腾讨论,2013年1月7日,中国社会科学报(记者:张春海),第401期] 但如果意大利人说:“我们做得好,别人就会知道意大利砒霜不是中国砒霜”,不知道葛老师会如何评价?不知道葛教授敢不敢去品尝一下那些做得很好的“意大利砒霜”? 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万磊在评论“龙”的一种新译法“Long - the Chinese totem”时说:“当看到‘Long - the Chinese totem’,国外读者也许会对‘龙’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可是他们仍然很难理解‘龙’在中国文化的蕴涵和影响,也无法体会中国人对‘龙’或喜爱,或敬畏等诸多情绪;在文化承载方面,‘Long - the Chinese totme’甚至不如‘dragon’,因为早在古希腊神话中就出现了Cadmus屠龙并播种龙的牙齿(sow the dragon's teeth)的故事,而‘Long - the Chinese totem’则完全是人为编造的词,缺乏文化根基。”[万磊:浅析“动态对等”原则的相对性,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第21卷第五期2000年10月] 但问题是,一个词汇的文化根基的建立是需要各方面共同努力的,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如果不从当下就开始努力,那么一个新词汇永远不会有文化根基。万先生在同一篇文章中提到了“miniskirt”的翻译“迷你裙,超短裙”。中国人一旦说起这两个词汇,脑海里立即会出现对应西方文化的一些联想。但迷你裙或超短裙的这个“文化根基”并非仅靠“迷你裙,超短裙”两个中文词汇就能建立起来的,而是靠了大量反映西方文化和生活的图片和电影等的配合。 因此,“龙”的任何新译法也需要靠翻译之外的工作,例如注释、说故事、展示图片、雕塑和电影等,去在外国人心里建立其文化根基。Dragon一词虽然在外国人心里有文化根基,但这文化根基和“龙”的文化内涵背道而驰,例如欧洲神话故事“播种杜拉更的牙齿”的含义是“播下祸根”(图7-4-4),对传播中国文化只会有负作用,dragon 一词的文化根基越深厚,越不能用来翻译“龙”。 有时一个新词汇建立文化根基,未必需要很长的时间。Kung Fu(功夫)就没有花费很长时间。所以很多人士对 Loong 这个新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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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重新翻译龙的理由之一是“龙并非是个好东西,因此没有必要和恶魔杜拉更划清界线。”例如:“西方世界的所谓‘獗更’有时也会充当人类的守护者,中国的龙也不是永远那么祥和与正义,神话的多义性、复杂性和歧异性也正体现在这里。[蔡方华:为龙“正名”无助于民族形象提升,北京青年报,2007年11月21日]” “其实在原汁原味的龙文化当中,‘龙’的形象也未见得真是多么‘光辉’多么‘和谐’。由于‘龙’的身份一是由帝王家长期独占;二即便是传说中行雨的‘龙王’也是人们畏惧的对象,故而,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单论‘龙’的形象其实既不宽厚又不亲和更不和谐。[郭之纯:一条有文化洁癖的“龙”,中国青年报,2007年11月26日])” 翻译家冯世则在“关于‘龙’的翻译”一文[http://www.jysls.com/thread-136057-1-1.html] 中指出龙和杜拉更在外形上有显著的差异:“一位戴角而不长翅,那一位长翅而不戴角”,并指出:“这些形态学特征虽远远不足以把它们分别归类(虚构的动物自然无法归类),却完全能够判断它们绝非同种,龙和 dragon 两词因此也就不得互换通译。”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什么又主张“龙 dragon 通译”呢?因为他认为重新翻译龙最主要的理由“dragon 为恶而龙为善”不能成立。 冯先生根据古人的言论,论证龙有两恶:“总是绝对强大的暴力的象征”,“下流——没有底线的、当然地残暴的下流”。 我就很奇怪了,既然龙这么恶、这么淫,中国人为什么热衷于“望子成龙”?为什么给孩子取名时大量使用“龙”字?难道他们不怕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成为凶残的暴徒?为什么中国人赞扬别人的女婿为“乘龙快婿”?难道他们在暗示这个新郎是个色鬼?那些想在龙年生个“龙宝宝”的年轻父母都是在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做强盗、做流氓?(图6-5-1) 中国人的企业取名或注册商标时为什么这么喜欢用“龙”字?难道他们喜欢自己的企业或产品给人“黑道组织”和“成人用品”的感觉? 中国农民和海外华人为什么在节庆时分喜欢舞龙?难道他们都是在赞颂暴力?在宣扬色情? 中国古今很多建筑物、家具、器皿、服饰和艺术品等等上都装饰了龙,难道都是在崇尚暴力、鼓吹色情?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升起三十二支巨大的龙柱,是在号召全世界运动员们在比赛时大打出手、在比赛后狎妓嫖娼? 显然都不是。 虽然在中国的神话小说里,有不少恶龙,但中国人说到龙,脑子里出现的形象主要是力量、吉祥和欢庆,所以中国人才这么喜欢龙。冯先生等只看见龙的恶,或恶的龙,却不顾龙的主流形象,所以才得出了和普通民众截然相反的结论。 冯先生说完龙的恶之后,说:“不能一面之词,专讲龙的坏话。”我以为他要讲龙的好话了。但不是,他开始说杜拉更的好话了。 也许是因为杜拉更的“好”实在太少了,所以冯先生关于杜拉更的好话很短,只有一段,因此我全文抄录: 《不列颠百科》称,西方的龙(当然指他们的 dragon)早就用作尚武精神的表征,史书中的北欧和诺曼人征服之前的英格兰都有以龙妆饰盾牌和战船的记载,而“在 20 世纪,龙的形象正式被画入威尔士亲王的纹章”。“威尔士亲王”者,英国“皇太子”也。可见西方的龙的品德也并非只有一个向度。 杜拉更曾经是尚武精神的象征,但现在主要是邪恶的象征。有人考证“臭”字的意思在汉代以前是“香”,那么我们今天要不要用“臭”来描绘香花呢?关于英国皇太子被封为威尔士亲王一事,本书第一章1-18-2小节(点击下载 pdf 文件)已经介绍了,这仅仅是英国人征服威尔士时的“统战措施”而已,“威尔士亲王”等封号并不等于英国王室尊崇杜拉更。 杜拉更的“品德”的确“并非只有一个向度”,但如果冯先生再稍微多收集一点材料,就能知道,“恶”才是杜拉更最主要的“向度”,本书第二章介绍的大量外国时政漫画,用杜拉更象征各种坏的事物或敌人,非常说明问题。 冯先生等人以少数恶龙来否认在中国人的观念中龙主要是善的,同时却用少数欧洲人对杜拉更的尊崇来掩盖在西方人的观念中杜拉更主要是恶的,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 另一方面,既然冯先生认为龙很暴力下流,而杜拉更那么尚武高贵,为什么还反对给它们取不同的名字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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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Stamp 在评论“龙的英文应该翻译成 Loong”一文时说:“真正的正名不在于将‘Dragon’改成‘Loong’,而在于能够通过文化的沟通,改变西方人对于‘Drgaon’作为‘魔鬼’的单一意思的理解,甚至慢慢淡化其作为魔鬼一意的概念。不论是哪种语言,一定会存在多重意思的词语;只要是不断进步的文化,就一定会存在外来词汇和词义与本身语言的冲突。中国的学者们为啥只能想到把 Dragon 改为 Loong 这样的回避问题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去积极面对呢?”[stamp,2006年12月8日,http://www.china-kl.de/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2593] 这种观点很普遍,有必要仔细说说。先看实例。 中国人原来把非洲国家 Mozambique 译为“莫三鼻給”(图7-6-1),觉得不妥之后,中国人没有试图去改变“莫三鼻給”的含义:“这个‘鼻’指的不是塌鼻子,而是高鼻梁,是高贵的象征……”云云,而是直接重新翻译:“莫桑比克”。 韩国人觉得首都叫“汉城”不好,没有试图去改变“汉城”的含义:“汉城者,汉江旁边的城市,韩国的城市也!……”,而是直接改名叫“首尔”。 Google 原来被中国人称为“古狗”或“狗狗”,google 没有努力改变中国人对“狗”的负面印象,而是花费大力气设计了无数个新译名,最终选中“谷歌”。 一个词汇,字典里写的解释,只是对客观事实的描述。这个客观事实就是:在广大使用者的心里,它是什么意思。因此,一个词汇含义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广大使用者的认可;想要扩展其含义,也需要广大使用者的知晓和认可;想用新含义挤掉旧含义,则需要从广大使用者心里抹去旧的含义,而这是十分困难的。一个词汇会在一个民族的历史上留下很多痕迹,这更难抹去,甚至还会引发强烈反弹。 “龙”被译为 dragon,暂且不说英语国家的人因此而误读中国的龙、中国文化、中国人和中国,对中国产生的不利影响,就说英语国家的人遇到的麻烦就很大:他们被迫接受“恶魔杜拉更在东方是吉祥之物”这一新增加的解释,他们看到 dragon 这个单词后必须纠结一下:这是吉祥的东方龙还是邪恶的本地杜拉更?如果汉字“猪”被外国人拿去称呼一种轻盈灵巧的小鸟,我们中国人就能够体会到这种纠结了。 这个麻烦也不去说。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未来某一天,中国人还要告诉他们:以后 dragon 一词的意思彻底变了,不再代表恶魔了,而完全代表中国吉祥的龙了!那么英语国家历史上所有的书籍、图画、电影和电子游戏中的杜拉更是善还是恶?英语国家的人用什么词汇来指称他们神话中的“蜥蜴状的、有蝙蝠翅膀的凶恶魔兽”?他们必须创造一个新的词汇?他们的神话故事都必须修改?他们的《圣经》也必须修改?…… 正因为中国的一些学者们预见到“改变西方人对于‘Drgaon’作为‘魔鬼’的单一意思的理解,甚至慢慢淡化其作为魔鬼一意的概念”之巨大困难和不可能(实际上不需要学者,稍有常识者都知道),所以“只能想到把 Dragon 改为 Loong 这样的解决方法”。这也不是“回避问题”,而是绕过困难。网友 stamp 所谓的“积极面对”式正名法,实际上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中国的学者只会做这样的“积极面对”,才是闹笑话呢。 文字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人按照自己的需要去改变西方人对一个母语词汇的认识,实际上是对别人文化的不尊重,是一种文化侵略。这引发的问题就更严重了。因此,stamp 提出的这种正名法只能用“舍近求远,无事生非”来形容。 岳阳师范学院(西院)外语系教师宋德生在论文中说:“昆明世博会上,美国馆展出了一种花,他们起名为‘龙吃东西’(Eating Dragon),(这是笔者在电视里听到的记者的随口译名。)当然单从字面上看,我们不知道这里的‘龙’的含义是英文 dragon 的本义,还是中国龙的含义。但是当记者问该馆的一位女园艺师知不知道龙的含义时,她说:是一种‘很伟大、很神圣的东西。’这说明这名园艺师以及该馆的工作人员头脑中的dragon已经注入了中国龙的含义。随着人们认知环境的改变,一些反映微观文化特征的直译,也越来越为人们所乐意和能够接受。我们对于身边许多颇带‘洋味’的‘舶来词’,如:‘蓝领’、‘白领’、‘软饮料’等直译词汇,能够轻松理解和自由运用,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宋德生:老调新弹——“ 望子成龙”英译的新思考,中国翻译,2000年第四期] 问题是“蓝领”、“白领”和“软饮料”这些词汇原来没有含义,或没有负面含义,而 dragon 这个词早已有了强烈的负面含义。用“Eating Dragon”搜索图片,可以得到很多恐怖的画面(图7-6-2),包括科摩多大蜥蜴正在啃食动物尸体的血腥场面。 了解中国文化的外国人(如上述美国女园艺师)知道中国人喜欢 dragon(龙),在涉及中国时,的确会提醒自己“此 dragon(龙)非那 dragon(杜拉更)”,但他们在内心深处会真正地像中国人那样,把龙视为吉祥和力量的象征?而不是暗地里觉得中国人很奇怪、很荒诞、不可理喻、非我族类、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如果我们遇到某国人自认为苍蝇“很伟大、很神圣”,我们会不会嘴上不说、心里嘀咕? 很多人坚信在中国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外国人最终会彻底改变对 dragon 一词的负面理解,但修改一下“龙”的译文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为什么对一个英文单词 dragon 这么情有独钟、依依不舍呢? 针对反对重新翻译龙的种种言论,学者顾祚华指出:“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外国,以实定名,根据内容决定名称这不能因为任何其他方面的原因而改变,因为这涉及到对事实的科学表述,更涉及到对客观事实的尊重。而现在在对龙的英译名变更问题上,许多人不是把尊重事实放在第一位,而是把‘权宜’或‘策略’的考虑放在第一位,如外国人能否接受;我们国力再强大一些,外国人自然会改变看法等等。严格说来,这不是学术研究中尊重事实、服从真理的态度。”[顾祚华:英语世界不能接受龙的英译名变更吗?http://www.ccler.com/longwenhua/longyoushuolong/20084296622596457407.html] “以实定名,根据内容决定名称,是一条铁的法则、铁的逻辑。”顾先生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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