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名里的 White 应该翻译成“白”还是“怀特”？

　　种族正义活动家 Mary White Ovington 的名字被汉译为“玛丽 · 白 · 奥文顿”，翻译者意译了 White。

　　但是，美国当代著名散文家 E.B. White（Elwyn Brooks White）的名字却被翻译成“E·B· 怀特”或“埃尔文 · 布鲁克斯 · 怀特”。

　　那么哪一个译法是正确的呢？

　　从翻译技术的角度来说，两个都是正确的。Mary White Ovington 这个名字本身就很长，所以译者想尽量缩短它的中文译文，把 White 汉译成“白”，就节省了一个汉字。而且她的确是一个白种女性，并投身于反种族主义歧视的事业，这个“白”可以带来很多联想。

　　而 E.B. White 这个名字很短，汉译时多几个汉字也没有关系，于是汉译成了“怀特”。另一方面，怀特的姓氏是 White，如果汉译成“白”，单独称呼其姓氏时，就会只有一个“白”字，很容易引发读者误读，或者使读者以为他是中国人，或者以为他这个外国人和中国有某种渊源，于是取了一个中文名字，例如“白求恩”（加拿大医生，来中国支援抗日战争）。

　　而奥文顿没有这个问题，她的姓氏是 Ovington，即使单独使用其姓氏，“奥文顿”也不会引发误读，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外国人。当然，也有人把她的名字汉译为“玛丽 · 怀特 · 奥文顿”，例如美国驻华大使馆。[1]

　　有些时候，译文的字数或曰“译文的经济性”决定了应该如何翻译，我称之为“翻译经济学”。我在《译龙风云》一书中进行了阐述，下面摘选一部分内容：

　　9-2，翻译经济学：语言的翻译也讲究“性价比”

　　1，和大自然一样，人是懒惰的

　　大自然有一条基本规律：以尽可能少的能量做一件事情。人类同样如此，做一件事情时，尽量花费最少力气、付出最低代价，去获得最大的收益。文字的翻译过程也是这样。翻译经济学是语言经济学的一个分支。语言经济学研究语言演化过程中的经济学因素、语言在社会中的经济价值等等。本章模仿经济学的分析思路，探讨人们在选择最终翻译方案时可能遵循的规律。

　　2，翻译经济学的“字数最少化”原则

　　当存在多个翻译方案时，如果其它方面的优劣不相上下，那么其字数或音节数较少的方案往往会被大众优先选用。

　　“水门汀”是“字数最少化”原则的实例。它是 cement 的音译，流行了很长时间，至今仍然在老年上海人中有所耳闻，但绝大多数人已经选择了更简洁的意译法：“水泥”。其它例子还有：“盘尼西林”（penicillin）被“青霉素”取代；“德律风”（telephone）被“电话”取代；“披耶那”（piano）被“钢琴”取代；“开司米”（cashmere）被“羊绒”取代；“泡立水”（polish）被“清漆”取代。Internet 没有音译为“因特奈特”，而是意译为“互联网”、或半音半意译为“因特网”，可能也是因为全音译的字数太多。

　　相反，如果音译比较简洁，人们最终则会选择音译，例如“雷达”（radar，意译是“无线电定向和测距技术”），“咖啡”（coffee，意译的话至少两个汉字：非洲茶，非茶），“幽默”（humour，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对 humour 做一个明确的中文定义，更不用说进行意译了），等等。

　　“麦克风”（microphone，缩写：mic）被比较简洁的意译“话筒”取代，但现在“话筒”又被更简洁的音译简写“麦”所取代。在卡拉 OK 里老是占着话筒不让别人唱歌的人因此被称为“麦霸”。

　　外译中时，中文词组的字数最好在两到四个之间。如果只有一个字，那就太少了，需要增加一个字，例如 beer 没有译为“啤”，而要译成“啤酒”；bar 音译为“吧”，一般也不单独使用，而是加一个汉字，例如“酒吧”、“网吧”和“泡吧”；还有 Guam 被译为“关岛”，等等。当然有反例，在不会产生歧义时，card 也经常单独使用一个汉字作为译文：“你的卡掉了！”

　　3，翻译经济学的“效用最大化”原则

　　4，翻译经济学的“总成本最低”原则

　　5，翻译经济学的“文化和美学价值最大化”原则

　　6，语言翻译也存在“沉没成本”和“沉没成本误区”

　　7，语言翻译中也存在“无形资产”

　　8，翻译经济学的局限性和应用价值，翻译经济动力学

　　（《译龙风云——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争议及研究》，点击此处可下载全文）

　　把 Elwyn Brooks White 写成 E.B. White 并翻译成“E·B· 怀特”不是偷懒，因为怀特曾经告诉记者，他不喜欢 Elwyn Brooks White 这个名字[2]，于是翻译者尊重了他的选择。

注释：

1，保障“所有人”的权利就是要保障“每一个人”的权利，2015年2月11日，美国驻华大使馆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67f297b00102vlhp.html

2，White was born on July 11, 1899, in Mount Vernon, New York. His parents named him Elwyn Brooks White, but he did not appreciate the name. "I never liked Elwyn. My mother just hung it on me because she'd run out of names," he told The New York Times in 1980. "I was her sixth child." https://www.biography.com/writer/eb-white

（黄佶，2022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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